二狗子是村里的闲汉，三十多岁，光棍一条，长得瘦高，脸黄得像晒干的玉米皮。他不爱干活，平时靠给人跑腿赚点小钱，晚上喜欢喝两口，喝完就晃回家。那晚，他从村东头的王麻子家蹭了顿酒，喝得晕乎乎的，提着个破灯笼往回走。

山路窄得只能过一人，两边是密不透风的树林，风吹过，像有人在低声嘀咕。二狗子哼着小调，灯笼晃晃悠悠，照出一圈昏黄的光。他走到半路，雾气突然浓了，灯笼光像被吞了，只能照到脚下。他骂了句：“这鬼天气！”刚迈步，耳边飘来一声轻笑，像女人的，细细的，带着点凉意。

二狗子一愣，停下脚，举起灯笼西下照：“谁？谁在那儿？”没人应，可那笑声没停，像从雾里钻出来的。他头皮一紧，心想：别是撞了啥不干净的东西吧？他壮着胆子喊：“别装神弄鬼！老子不怕！”可话刚出口，笑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脚步声，轻得像踩在棉花上，从他身后传来。

他猛地回头，灯笼光晃过去，雾气里站着个白影，远远的，像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衣，长发披着，低着头。二狗子吓得腿一软，灯笼差点掉地上。他揉揉眼，想看清点，可那白影一晃，不见了。他嘀咕着：“喝多了，见鬼了。”可心里发毛，加快脚步往家赶。

二狗子家在村西头，一间破泥房，屋顶漏风，门吱吱响。他跑回家，锁了门，钻进被窝，可那白影老在脑子里晃。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起来撒尿，推开门一看，院子里雾气更浓了，像白纱盖着地。他提着裤子往茅房走，刚迈两步，耳边又响起了那笑声，低低的，像在耳边吹气。

他猛地转身，院子角落站着那白影，还是白衣长发，低着头，离他不到十步。二狗子吓得喊：“你谁啊？别过来！”可那白影没动，只是慢慢抬头，露出一张脸——白得像纸，眼窝黑得像洞，嘴唇红得像血，盯着他笑。二狗子魂飞魄散，撒腿就跑，可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他爬起来回头一看，白影没了，可院子里的雾气里多了股怪味，像烂菜叶子。

第二天，二狗子顶着黑眼圈去找村里的三婶。三婶五十多岁，年轻时给人接生，后来学了点“看事”的本事，村里撞邪都找她。他把事一说，三婶皱眉：“白衣女人？怕是个鬼。你碰她没？”

二狗子摇头：“没！我跑了！”

三婶眯着眼：“那还好。她没追你，说明没盯上你。可这东西不简单，你昨晚走哪条路？”

二狗子指了指山路：“从王麻子家回来的，就那条。”

三婶脸色一沉：“那路不干净，三十年前死过人。你别走夜路了，晚上锁门，别出去。”

二狗子急了：“死过人？谁啊？”

三婶摆手：“老事了，别问。回去烧点纸钱，求她别来找你。”说完，她忙自己的去了。

二狗子不信邪，心想：鬼？哪有那么邪乎！可他不敢再走夜路，晚上老实待在家。可怪事没停。第二天晚上，他刚躺下，就听见窗外有动静，像有人拿指甲挠玻璃，吱吱响。他壮着胆子推开窗一看，啥也没有，可院子里多了双脚印，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爬出来的。

他吓得睡不着，第二天跑去找村里最老的西爷。西爷八十多岁，腿脚不好，可脑子清楚，村里的老事他都知道。二狗子把白衣鬼的事一说，西爷眯着眼想了半天，说：“你碰上她了。那条山路，三十年前死过个女人，叫翠花，外乡来的，嫁给村里的李瘸子。李瘸子是个混账，喝酒打人，翠花怀着孩子，被他活活打死，扔在山路边，没人管。后来发大水，尸体冲走了，魂没散，就在那儿晃。”

二狗子一愣：“打死的？那她找我干啥？我没惹她！”

西爷咳了两声：“怨魂的事，谁说得清？兴许是看你路过，顺手找你。你烧点纸钱吧，别招她。”

二狗子点头，可心里发毛。他回家买了包纸钱，晚上在院子里烧，嘴里念叨：“翠花姐，我没惹你，别找我了。”火烧得旺，可纸灰飘起来，院子里又响起了那笑声，低低的，像在嘲他。

从那晚起，白衣鬼来得更勤了。每逢晚上，二狗子都能听见那笑声，有时在窗外，有时在门口。有回他半夜醒来，看见窗玻璃上映着一张白脸，眼窝黑得像洞，盯着他笑。他吓得钻进被窝，第二天一看，玻璃上多了几道指甲痕，像被啥抓的。

村里人听说这事，议论纷纷。有人说：“二狗子撞邪了，活该，谁让他走夜路！”有人说：“那女鬼可怜，怨气重，得超度。”二狗子急了，又去找三婶。三婶带了串铜铃和一包糯米，晚上来他家，在院子里点了香，念咒驱邪。念到一半，铜铃猛地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