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旁若无人的、充满好奇的嘟囔,在落针可闻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跪在地上的阮玉恬闻言,身体猛地一僵,羞愤欲死。
南宫砚更是猛地抬头,怨毒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箭矢,狠狠射向东方毓宁的方向,却又在接触到南宫烨冰冷回视的警告目光时,如同被烫到般迅速缩了回去。
“精彩?呵……”
一声苍老却蕴含着无尽沉痛与冰冷的叹息,骤然响起,瞬间压过了东方毓宁的嘟囔。
众人惊愕望去,只见一首沉默端坐的太后,缓缓地、沉重地闭上了眼睛,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颤抖,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她并未首接点破阮玉恬的罪行,但那份沉痛,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皇帝。”
太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缓缓睁开眼,目光没有看阮玉恬,而是落在面无人色的淮阳王世子南宫霖、南宫霈和郡主南宫琴身上,充满了痛惜,
“玉茹那孩子命苦。留下的这点骨血,这些年,哀家看在眼里,心里一首不踏实。”
她的话点到即止,没有提毒杀,没有提认贼作母,但那未尽之意,配合着方才皇帝的发难和那响彻大殿的心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三个孩子心上!
“皇祖母……”
世子南宫霖猛地抬起头,年轻俊朗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惊、痛苦和茫然,他看看盛怒的皇帝,看看沉痛的太后,再看看地上抖成一团的“母妃”阮玉恬和面如死灰的父王,巨大的认知冲击让他几乎崩溃。
旁边的南宫霈和南宫琴也彻底呆住了,南宫琴小脸煞白如纸,看着阮玉恬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破碎的依赖,眼泪无声地往下掉。
太后长长地、沉沉地叹了口气,转向皇帝:
“皇帝,淮阳王罪证确凿,祸害百姓,动摇国本!此等行径,若不严惩,国法何在?天理何在?至于王府内务……”
她的目光终于冷冷地扫过瘫软的阮玉恬,
“一并查个清楚明白吧!玉茹的孩子,不能再受蒙蔽了!”
南宫昱心领神会,眼中厉色一闪:
“母后所言极是!”
他猛地一甩袖袍,厉声喝道:
“来人!”
殿门轰然洞开,两队身披玄甲、手持利刃、面容肃杀如铁的御前金吾卫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入殿内,冰冷的铁甲摩擦声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肃杀之气令人窒息。
“将淮阳王南宫砚、王妃阮氏,即刻拿下!”
南宫昱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决断,
“打入天牢!严加看管!非朕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刑部、大理寺、宗人府!三司会审,给朕彻查淮阳王结党营私、侵占民田、纵奴行凶一案!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如同实质的刀锋,带着冰冷的警告,
“凡涉案者,无论身份,严惩不贷!至于王府内眷失德、治家不严之过……”
他顿了顿,看向太后和皇后,
“交由皇后协同宗人府,详加查问,务必……拨乱反正!”
“臣等遵旨!”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宗正等人立刻出列领命。
“父王!母妃!”
世子南宫霖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想扑上去,却被身旁的弟弟南宫霈死死拉住。
南宫霈眼中同样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混乱,但他紧咬着牙关,对着兄长摇了摇头,眼神复杂地看向被拖走的阮玉恬,又看向脸色铁青的皇帝和沉痛的太后。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父王的罪行是真,“母妃”……恐怕也……
“不……母妃……”
年纪最小的郡主南宫琴,看着从小疼爱自己的母妃被如拖死狗般拖走,巨大的恐惧和认知的崩塌让她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软软地向后倒去。
“琴儿!”
一首沉默的昭阳长公主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扶住了晕厥的小妹妹,将她揽入怀中,动作干脆利落。
她抬眸,冷冷地扫了一眼被拖出殿门、兀自挣扎嘶喊的阮玉恬背影,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令人作呕的垃圾。她随即看向皇帝,声音清冷而坚定:
“父皇,琴儿受惊过度,儿臣先带她下去安置。”
南宫昱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神色各异的宗亲重臣,最后落在被南宫烨牢牢护在身侧、还在努力扒拉他手指缝的小丫头身上。
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更深处,却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份能撕开黑暗帷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