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睡了……”他的声音混在雨声里,碎得不成调,“跟我回家……我们去种沙枣枝……你说过的,春分前后会发芽……”
三个亲兵看着他抱着阿娅,慢慢站起身。他的膝盖因为跪得太久,直起来时发出“咯吱”的响,像生了锈的合页。也平把阿娅小心地放在马背上,自己翻身上去坐好,用身体护住她,不让雨水再打湿她的脸。
“回……回驿站。”他对亲兵们说,声音被雨水泡得发肿,“苏和说……雨水后,药草该醒了……”
三个亲兵看着他调转马头,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不是回西部营地,而是往更东边的戈壁深处去。那里的雨雾更浓,像个巨大的迷宫,吞掉了马蹄扬起的泥水,也吞掉了他们的身影。
沙丘后的郭登心腹猛地站起身,雨水顺着蓑衣的边缘往下淌,在他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跟上去!”他对身后的兵卒低声道,“记着首领的话,不准惊动。”
四匹快马悄无声息地钻进雨幕,只留下一串很快被雨水填满的蹄印。而山坳里那座被挖开的坟,此刻正张着黑洞洞的口,像只沉默的眼,看着雨丝把一切痕迹,慢慢抹去。
未时整,雨还在下。阿依娜站在毡房外,望着东边被雨雾笼罩的戈壁,手里攥着那本麻纸历书,指尖在“距雨水七日”的字样上反复摩挲。风里带着雨的湿气,吹起她的袍角,像一面等待归人的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