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开’,我说‘是菊花’……”
“记住了就好。”阿依娜用袖子擦了擦她的眼泪,指尖带着点粗糙,却格外温柔,“以后想她了,就对着草原说一句,她肯定能听见。”
毡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也平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个陶碗,里面冒着热气。他看见里面的情景,脚步顿了顿,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手背上那道矿场留下的旧疤在光线下泛着红。
“郭将军说……喝点米汤能好受点。”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像很久没说话。
琪亚娜从阿依娜怀里抬起头,看见也平眼眶红红的,下巴上冒出了些青色的胡茬,整个人像是瞬间瘦了一圈,肩膀都垮了下去。她忽然想起梦里小阿娅说“也平哥总欺负你”,可此刻看着他这模样,心里只剩酸酸的疼。
“弟弟……”她轻声叫了一句。
也平的喉结动了动,把陶碗放在矮桌上,没敢靠近,只是站在门口,声音低低的:“我去给阿娅……给阿娅找块好地方。肯特山脚下那片草原,她小时候总说喜欢,说花开的时候像铺了块红毯子。”
阿依娜点了点头,把琪亚娜往怀里又搂了搂:“去吧,找块背风的地方。记得带上她那件红坎肩,她爱美。”
也平“嗯”了一声,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住脚步,背对着她们,声音轻得像叹息:“那天……我不该让她引开马匪的。”
琪亚娜的心猛地一揪。原来他还在怪自己。就像她怪自己当年忘了和阿娅的约定,阿依娜怪自己没看好妹妹,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份沉甸甸的愧疚,像块石头压着。
“不怪你。”琪亚娜忽然开口,声音虽然还带着哭腔,却很清晰,“是阿娅自己要去的。她总说,她是姐姐,要护着我……”
也平没回头,只是肩膀抖了抖,然后拉开门帘,走进了外面的晨光里。毡房外传来他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阿依娜拿起矮桌上的陶碗,舀了勺米汤,吹了吹,递到琪亚娜嘴边:“喝点吧,垫垫肚子。你烧刚退,不能空着胃。”
米汤温温的,带着点淡淡的米香,滑进喉咙里,熨帖得让人舒服了些。琪亚娜小口地喝着,目光落在草垛边那件叠好的鹿皮袍上,忽然想起阿娅临走前,也是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阿依娜姐,”她忽然说,“等开春了,咱们去黑风口采还魂草吧。”
阿依娜舀米汤的手顿了顿,眼里闪过丝疑惑。
“郭将军不是说,御医能治好她吗?”琪亚娜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点执拗,“就算……就算她不在了,咱们也采点回来。说不定以后谁需要呢?就当是……是阿娅留给咱们的念想。”
阿依娜看着她,看了很久,忽然笑了,眼角的泪却掉了下来:“好啊。等雪化了,咱们就去采。多采点,晒干了,装在她留下的那个布包里。”
琪亚娜也笑了,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她知道,阿娅是真的走了,不会再像梦里那样跑回来,给她塞沙棘果,拉着她去捡石头。可那些一起走过的日子,那些藏在细节里的爱,像毡房里的暖,像梦里的阳光,会一直陪着她们。
她喝完最后一口米汤,把碗递还给阿依娜,然后往阿依娜怀里缩了缩,像小时候那样,把脸贴在她的肩膀上。
“阿依娜姐,”她轻声说,“我有点累。”
“睡会儿吧。”阿依娜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像草原的风,“我在这儿守着你。睡醒了,天就晴了。”
琪亚娜闭上眼睛,闻着阿依娜身上的烟火气,听着她轻轻的拍击声,心里那点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慢慢填满了。
梦里小阿娅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轻轻的,带着点奶气:“姐姐,我就在这儿呀。”
这一次,琪亚娜没有哭。她知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