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娜:郭将军,这几天辛苦你了。?k!e~k`a+n/s\h?u~.·c¢o`m?帮我看好也平。我怕他。
驿站后院的马粪味混着草药香飘进毡房,阿依娜正用布巾蘸着温水擦阿娅的银项圈,上面嵌的绿松石掉了半块,是三天前在鞑靼边境被马匪的箭擦过时崩的。项圈内侧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娅”字,是阿娅七岁那年,也平用小刀刻的,那时他刚满十二,手劲没轻没重,差点把项圈刻裂了。
“水开了。”琪亚娜端着陶壶进来时,脚踝在门槛上磕了下,她“嘶”了声,扶着门框站稳。去年在肯特山崴的旧伤还没好透,此刻又添了新肿,像揣了个发面馒头。她是庚辰年生的,今年十七;阿娅小她两岁,属壬午;也平最大,己卯年的,刚满二十;阿依娜比也平大三个月,同是己卯年,只是生日在开春,算来该是长姐。
阿依娜抬头时,看见琪亚娜耳后沾着片干草,是刚才在驿站草垛旁蹭的。“慢着点,没人催你。”她接过陶壶,往药罐里添了些水,罐子里煮的是苏和带来的柴胡,那汉人小子总说中原草药比萨满的符水管用,此刻药香漫出来,倒压过了毡房里的马奶酒气。
说起苏和,他是丙戌年生的,今年才十四,比阿娅还小两岁。三年前瓦剌部在边境救了商队,他爹娘都死在马匪刀下,就剩个半大孩子抱着货箱发抖。?3~w′w·d~.¨c·o~m·也平那时刚接大汗位,心硬得像冻土,却不知怎的留了他,让他跟着驿站的药铺掌柜学认药。此刻他该在灶房外劈柴,斧头起落的声音隔着毡房传来,一下下,闷得像敲在人心上。
“也平还在帐里?”琪亚娜往议事帐的方向瞥了眼,那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卷着沙砾打在帆布上的声响。
阿依娜往灶膛里添了块牛粪,火苗舔着药罐底,发出细碎的声响。“从鞑靼信使走后就没出来过。”她想起刚才巴图偷偷说的,也平把议事帐里的沙盘掀了,青石板地上散落着小泥人,有个戴着红坎肩的,胳膊断了半截——那是阿娅的小像。
正说着,就听见议事帐传来响动,像是有人踹翻了木凳。琪亚娜手一抖,陶碗里的药汁洒了些在鹿皮袍上,洇出深色的痕。“他又……”
“别怕。”阿依娜按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冷汗,“郭将军在里面呢。”
郭将军是戍边的老将,比阿依娜他们大了快三十,总说自己是“半截入土的人”,却总在他们闯祸时挡在前面。此刻他该正按着也平,就像去年在肯特山,也平非要追着偷羊的野狼跑,是郭将军拽着他的马缰绳,说“大汗的命比十只羊金贵”。.精??±武×,%小_?说+网[? {~(更>×\新(?[最,?<快<,
毡房的门被掀开,苏和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个陶碗,里面是刚熬好的米汤。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褂子,袖口磨破了边,露出细瘦的手腕——汉人孩子总是比草原上的长得单薄些。“掌柜说……喝点米汤养养胃。”他说话时总低着头,像是怕人看见他眼角的疤,那是被马匪的烙铁烫的,在右眉骨下,像条没长好的蚯蚓。
阿依娜接过陶碗时,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得像刚从溪水里捞出来的。“外面冷,进来说话。”
苏和摇摇头,往议事帐的方向瞥了眼,声音压得更低:“也平哥刚才……让人备马了。”
琪亚娜手里的银项圈“当啷”掉在地上。阿依娜的心猛地揪紧,捡起项圈时,指腹被断裂的绿松石硌得生疼。“他要去哪?”
“没说。”苏和的喉结动了动,“但我听见他跟巴图说……黑风口的马匪窝,今晚就去端了。”
阿依娜猛地站起身,药罐里的药汁溅出来,烫在手腕上,她却没觉出疼。黑风口离驿站不过五十里,去年阿娅就是在那被野狼抓伤了颧骨,此刻也平要去,跟往狼嘴里钻有什么两样?
“我去看看。”她往议事帐走,刚掀开门帘,就撞见郭将军扶着也平出来。也平脸上带着伤,嘴角破了,是刚才自己捶打木柱蹭的,他看见阿依娜,眼睛红得像要出血:“姐,你别拦我!”
“我不拦你。”阿依娜的声音出奇地稳,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阿娅的红坎肩,叠得整整齐齐,“要去,把这个带上。阿娅总说,红坎肩能辟邪。”
也平的动作顿住了,看着那块红布,忽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顺着郭将军的胳膊滑坐在地上。“我没护住她……”他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闷得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在鞑靼边境,她让我带着你们先走,我就真的……走了。”
阿依娜蹲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