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泛着刺痒,像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汤绝不是安神的,寻常药材熬不出这种颜色,更不会有这么重的戾气。
云娘在书院待了快十年。当年林婉清刚在江南落脚办书院,这老妇人就提着个蓝布包袱找上门,说曾是她母亲的侍女。她烧得一手好药膳,更难得的是懂分寸,从不多问林婉清夜里练剑的事,也从不管学员们读的是不是 “女子不该碰” 的经史子集。
可此刻她的肩膀在微微发颤,不是吓的,是像在极力忍着什么。林婉清注意到她藏在围裙下的手,指关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像是刚用力攥过什么东西。
“这药里加了什么?” 林婉清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眼角的余光瞥见西墙的阴影里,有个灰影一闪而过。
“没、没什么……” 云娘的声音更慌了,突然抓住林婉清的手往起拽,“先生快进屋吧,夜里凉,别沾了地上的寒气。”
她的力气大得反常,指尖掐进林婉清胳膊的肉里。林婉清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眼角的莲花胎记突然发烫 —— 这是内力运转到极致的征兆。多年前在青莲阁,每次师父要罚她抄戒律,这胎记就会这么烧起来。
墙外的脚步声又响了,这次更近,就在月亮门旁边的石榴树后。那人似乎故意踩在松动的石子上,发出 “咔嚓” 一声轻响,像是在故意提醒他们自己的存在。
林婉清不动声色地往西墙瞥了一眼,月光从树影的缝隙里漏下来,照亮了墙头上的一小片青瓦。那里蹲着个灰衣人,身形挺拔,腰间挂着的东西随着树枝摇晃,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 像是串莲花形状的铜牌。
“云娘,” 林婉清望着西墙的方向,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说,这深更半夜的,会是谁在墙外闲逛?”
云娘拿着抹布的手停在半空,背影僵得像块石头。刚从后院抱来艾草的青禾突然 “哇” 地一声哭出来,手里的艾草掉在地上,指着窗外喊:“先生你看!那树上有个人!”
林婉清抬头望去,西墙的老槐树上,果然蹲着个灰衣人。月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勾勒出个熟悉的轮廓,肩宽腰窄,正是师兄当年的身形。他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双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
掌心的玉佩烫得几乎要把她灼伤,林婉清死死攥着那半块玉,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十五年了,师兄,你终于还是找来了。
那灰衣人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突然朝这边转过头。虽然隔着十几步远,虽然他脸上蒙着黑布,林婉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眉骨上的那道疤 —— 那是小时候为了护她,被山猫抓的。
他朝她举起右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再缓缓指向藏书阁的方向。
这个手势,是他们小时候约定的暗号,意思是 “有危险,去那里等我”。
可他现在是莲花教的人,是那些人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护法。
云娘突然把青禾往身后一拽,抓起廊下的扫帚就往西墙冲:“哪来的贼人!敢在书院撒野!”
她的动作快得不像个常年端药碗的老妇人,扫帚柄在她手里转了个圈,带着风声劈向槐树。那灰衣人轻巧地往旁边一跃,落在墙头上,临走前还往林婉清这边看了一眼。
月光正好照在他露出来的眼睛上,那里面没有久别重逢的暖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先生!” 青禾抱着林婉清的胳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抖得像筛糠,“我、我不是故意画地图的…… 是、是有人让我画的……”
云娘提着扫帚站在墙下,背对着她们,肩膀还在动,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地上的药汁已经凝固成深紫色,在暮色里像朵开败了的莲花。
林婉清低头看着掌心的玉佩,那灼烫感还没退去。玉上的冰裂纹路里,似乎渗出了点什么,在夕阳最后的余晖里,闪着诡异的红光。
墙头上的灰衣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片被带落的槐树叶,悠悠打着旋儿往下飘。
林婉清知道,这只是开始。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艾草,指尖触到的草叶带着露水的凉意。青禾还在哭,云娘背对着她们不知在想些什么,西墙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像化不开的墨。
今晚的月色这么好,适合杀人,也适合…… 见故人。
林婉清把艾草抱在怀里,目光落在窗纸上那朵歪歪扭扭的莲花上。青禾画的位置很准,正好对着藏书阁的方向,那里藏着的,可不止是书。`咸′鱼·看.书¨ *免.费?阅,读!
她转身往回走时,故意踩在那片紫色的药汁上。鞋底沾着的药渣发出轻微的 “沙沙” 声,像极了当年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