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那点施舍般的傲慢，迅速被羞辱后的狠戾取代。

“好一个读书人的风骨！”

他往前踏了一步，脚下的木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老子今天就来称称，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他猛地一挥手。

身后那几个家奴立刻会意，脸上挂着狞笑，掰着手指关节，发出“噼啪”的脆响，一步步向苏文逼近。

屋内的空气，霎时变得稀薄而滚烫。

苏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后背重重抵在了冰冷的土墙上，退无可退。他抓住了桌沿，指尖用力，感受着那粗糙的木刺扎进皮肉，用这点疼痛来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清醒。

他知道，自己今日，怕是难逃一劫。

就在这时——

“梆——梆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院墙外，更夫那拖得长长的、有气无力的吆喝声，和着清脆的梆子声，由远及近，清晰地传了进来。

是巡夜的禁军来了。

管事脸上的狠色一滞，动作停了下来。

他回头，不耐烦地啐了一口。不是怕，是嫌麻烦。为这么个不识抬举的穷酸，惊动了官府，传出去，尚书大人的脸上也不好看。

他用那双毒蛇般的眼睛，最后扫了苏文一眼，那眼神里满是未得逞的怨毒。

“小子，算你运气好。”

他转身，一脚踢在那个敞开的木箱上，金条撞击着木壁，发出沉闷而诱人的响动。

“东西，给你留下了。怎么选，你自己掂量。”

“明天，老子再来。要是听不到想听的话……”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没再多说半个字，带着人，如一阵恶风般，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屋子里，重又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那扇洞开的破门，正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吹得灯火飘摇，忽明忽暗。

还有桌上那满满一箱，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闪烁着不祥辉光的黄金。

苏文顺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他看着那箱黄金，感觉那不是什么泼天的富贵，而是一口为他量身打造的、沉甸甸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