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顺着青石板路来到了临时织坊。-0¨0_s?h¨u?./n?e~t.

在棚子中间，苏小棠正踩在新织机的踏板上。

“顾参军！”负责监工的老织工王伯搓着他那双粗糙的手就迎了上来，眼睛里还闪着光呢。

“您快看看这布！以前，三个绣娘一天才能织出半匹布，小棠姑娘这织机可不得了，一个人一天就能织出三匹！”

“您来摸摸，这布啊，比苏州府进贡的‘官机缎’织得还匀称。”

顾昭伸手在布面上摸了摸，心里那股子兴奋劲儿又增加了几分。

“苏姑娘。”顾昭一边说着，一边就朝着苏小棠走过去了。

苏小棠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笑了起来：“顾参军这是来检查工作啦？我都算过了，要是能凑够五十台机子的话，每个月就能产出三千匹布。”

“军队做冬衣需要布，老百姓拿布换粮食也需要布，这些机子……可是能救人命的。”

“我有个主意，既能让军饷有着落，又能让这些流民有活干。”

苏小棠停下了踏板说道：“顾参军，您快说说看。′5_4￠看/书¨ ,免.费+阅·读*”

“军队出钱买织机，”顾昭指了指那台机子。

“然后租给老百姓用。织出来的布，军方按照市价收购八成，剩下的两成让老百姓自己去卖。”

“你说织户倒了九户，可这关里关外有多少没地的老百姓。有了这机子，老百姓就不用背井离乡，在家门口就能有口饭吃。军方收了布，可以用来裁冬衣、换马料，还能省下从江南运布的路费。”

“好呀！”苏小棠突然一拍膝盖，震得织机嗡嗡直响。

“我爹活着的时候老说‘织娘的手干的不是苦役，是生计’，您这办法，是把生计变成了买卖！”

“我这就去画机子的拆分图，保证三天就能教会十个织娘！”

“顾参军，你可真会盘算。”林月瑶手里还拿着半块烤饼。

“把军饷变成织机，让流民变成织户，就连我袁叔叔的‘以辽人守辽土’的法子都被你用到织梭上了。”“不过呢今天早上我在城门口看到刘子敬的跟班了，那家伙缩在茶棚里，跟一个老太婆在嘀咕什么‘妖器’。+h_t·x?s`w_.*n′e′t~”

顾昭的手指在布面上一紧，立马警觉起来。

他想起刘子敬昨天查账的时候，目光在织坊那个方向多停留了三秒钟——温体仁的人，最看不得别人在蓟辽站稳脚跟了。

“月瑶你带上二十个亲信护卫，把那新织机送到前营去。”

说着，他朝着棚子外面那辆用油布盖着的车指了指。

“顺带着教教那些当兵的怎么摆弄这织机。”

林月瑶眉毛一挑大声应道：“行嘞！我倒要瞅瞅，是他们的刀厉害，还是这织机的梭子厉害！”

过了三天，演武场上，太阳那叫一个毒。

林月瑶站在新搭起来的木台子上。

她扯着大嗓门喊道：“都给我瞪大了眼睛看好喽！”

围在四周看的士兵们一开始都哄堂大笑起来，可是等到瞧见半柱香的时间就织出了半匹布的时候，笑声就慢慢变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刘大人说这是妖器？”林月瑶抓着布在众人跟前晃悠着。

“我昨天就用这织机给袁叔叔补战袍了，那针脚，比他养的那些绣娘缝得还齐整！”

突然，她把布往一个脸黑黝黝的小兵怀里一扔。

“你，就是上个月把妹妹卖了换粮食的那个，上来试试！”

那小兵身子猛地一哆嗦，哆哆嗦嗦地爬上了木台。

他那粗糙的手才刚搭到踏板上，林月瑶就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用力踩呀！你妹子要是瞧见你靠这机子挣粮食，肯定能乐醒喽！”

踏板开始动了，梭子也跟着动起来。

“妹子……妹子能有新衣裳穿了……”

那些围观的士兵一下子哄闹着围了上去，有人争着去摸织机，还有人把布扯过来往脸上贴。

“什么妖器啊，根本不是！老子得给我娘也整一台！”

顾昭正站在军帐里头，眼睛瞅着桌子上的账本。

刘子敬的名字被红笔圈了一圈又一圈的，旁边密密麻麻地写着：织机有五十台，花了三百两银子；租给八十户流民，第一个月交上来六百匹布；军方收了布去换粮食，得到了一千二百石粮食……

刘子敬掀帘子进来了，脸色比昨天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