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沟北头有条干涸的河道，叫北沟子，里面长满了枯草和荆棘，据说早年间是乱葬岗，那里阴气重，草丛里总有怪风吹过，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葫芦沟的人对北沟子避之不及，尤其是夜里，谁也不敢靠近。老人常说，晚上别往北边跑，尤其是赶夜市回来的人，容易撞上不干净的东西。可这话年轻人不信，总觉得是老一辈吓唬人的。

李大成，外号李哥，是个三十出头的汉子，高壮黝黑，脸上一道刀疤，看着有点凶。他前几年在镇上学了点烧烤手艺，每逢附近集市开夜市，就骑着三轮摩托去摆摊，卖烤串和啤酒，赚点外快。李哥没啥文化，但嘴皮子利索，摊子生意不错，村里人都说他有闯劲。

这年十月底，镇上赶大集，夜市热闹得紧，李哥早早收拾了家伙什儿，打算去凑个好位置。出发前，他娘李老太拉着他叮嘱：“大成，夜市回来别走北沟子那条近路，天黑路邪，绕远点走大路。”

李哥咧嘴一笑：“娘，你别老信那些鬼话，我赶了多少次夜市，不都好好的？北沟子近，省半小时呢。”

李老太皱着眉还想说啥，李哥己经蹬上三轮，突突突地开走了。

那天夜市人多，李哥忙得满头汗，烤串的烟熏得嗓子哑。一首干到半夜十二点，摊子才收，他数了数钱，赚了小二百，乐得合不拢嘴。收拾完东西，他骑上三轮往回赶，瞅着天黑路静，寻思走北沟子近路，快点回家睡觉。

北沟子是条窄路，夹在两片土坡中间，平时少有人走，路边全是枯草和乱石。李哥骑着三轮，刚进沟口，就觉得不对劲。天上没月亮，可前面飘着一层白雾，厚得像棉花，灯光打上去啥也看不清。他皱了皱眉，心想可能是夜里冷，起了雾气，也没多在意，慢悠悠地往前开。

开了没几分钟，三轮车突然抖了一下，像压到啥东西，哐当一声停了。李哥骂了一句，下车一看，前轮卡在一块石头缝里，拔不出来。他拿手电照了照，周围雾气更浓，草丛里隐约有沙沙的响声，像有人在走动。他喊了一声：“谁在那儿？”没人应，沙沙声却停了。

李哥心里发毛，可想着摊子上的家伙什儿不能丢，硬着头皮去推车。正推着，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像老太太在咯咯笑，沙哑刺耳。他猛地回头，手电光扫过去，雾里隐约有个矮小的影子，低着头，披着破布站在那儿。

“谁啊？别装神弄鬼！”李哥壮着胆子喊。那影子没动，只是低笑了几声，慢慢靠近。手电光照过去，影子散了，可笑声却绕着他转，像从西面八方传来的。李哥头皮一炸，扔下车就跑，可雾气像墙一样堵着路，他跑了几步又绕回原地。

李哥折腾到后半夜，才踉踉跄跄跑回家，三轮车没带回来，满身泥。李老太一见，吓得首哆嗦：“大成，你咋了？我说别走北沟子！”

李哥喘着气，把经过说了。李老太听完，脸色发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是北沟子的笑婆，几十年前的事。她是个外乡寡妇，赶夜市卖货为生，后来被贼抢了钱，活活冻死在沟里。她死前怨气重，说谁走她的路，谁就得给她留点东西。”

“那我咋办？”李哥急了。

李老太叹了口气：“你闯了她的地，得送点东西赔罪，不然她会缠上你。”

第二天早上，村里出事了。北沟子边老杨家的羊跑出去三只，第二天全死在沟口，脖子上没伤，嘴里却塞满了枯草。紧接着，村东头张婶家的水缸裂了，水流了一地，混着些黑乎乎的渣子，像烧焦的纸灰。村里人议论纷纷，都说这是笑婆闹的，有人惹了她。

李老太带着李哥准备贡品。她说，笑婆活着时最爱吃花生糖和喝玉米糊糊，死了以后，谁惹了她，就得拿这些去北沟子赔罪，还得烧点纸钱求她放手。娘俩忙了一天，炒了一盘花生糖，熬了一锅玉米糊糊，又折了一叠纸钱。

傍晚时分，李哥硬着头皮回了北沟子，带着贡品和手电。他找到昨晚停车的地方，把花生糖和糊糊摆在地上，烧了纸钱，低声说：“笑婆，我不是故意走您的路，这些给您享用，别跟我计较了。”

火光映得雾气一片红，纸钱烧尽后，沙沙声果然小了。李哥松了口气，赶紧跑回家，以为这事算完了。

可那天晚上，李哥睡到半夜，又被怪响吵醒。这次不是沙沙声，而是咯咯的低笑，像老太太贴着窗户笑。他猛地坐起来，手电一照，窗玻璃上多了几道黑印，像被指甲挠的。他喊：“娘！”

李老太也醒了，点灯一看，屋里多了一股怪味，像湿土混着焦糖的气息。笑声停了，可窗外的黑印更深，像要透进来。

第二天，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