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张栓子，今年二十七岁，住在柳沟村，咱们村不大，百来户人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每年农闲时，最热闹的事就是赶庙会。村东头有个土地庙，供着土地爷，香火不断。每年正月十五，庙会一开，方圆几十里的村民都来凑热闹，唱戏、放炮、摆摊，热得像过年。

那年庙会前，我娘让我去庙里帮忙，说是今年戏班子缺人手，得搭台子、搬道具。我不乐意，嫌累，可拗不过她，只好去了。庙会那天，天刚蒙蒙亮，村里就炸开了锅。锣鼓喧天，鞭炮噼啪响，空气里满是烧纸和香火的味儿。我扛着几根竹竿，跟着几个汉子搭戏台，忙得满头大汗。

戏班子是外乡来的，叫“福寿班”，七八个人，带着满满一牛车的道具。领头的是个瘦老头，叫李老拐，满脸褶子像核桃，眼窝深得像两个黑洞。他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声音沙哑得像破锣，说话总带一股怪味，像嘴里含了什么烂东西。他拍着我的肩说：“小伙子，晚上看戏，保你吓一跳。”我没当回事，只当他开玩笑。

搭完台子，天色暗下来，庙会正式开场。戏台下人头攒动，村民们裹着棉袄，抱着孩子，挤得水泄不通。戏班子开场唱的是《穆桂英挂帅》，锣鼓一响，演员们涂着花脸，穿着戏服上台，唱得抑扬顿挫。我站在台下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啥意思，就溜到庙后抽根烟歇口气。

庙后是个小院子，堆着戏班子的道具箱。我靠着一棵槐树，刚点上烟，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木头敲木头。我一愣，扔了烟头走过去看。院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盏油灯挂在墙上，昏黄的光摇摇晃晃。声音是从一个大木箱里传出来的，箱子半开着，露出几块彩布和木头胳膊。

我壮着胆子凑近一看，箱子里躺着几个木偶——戏班子用来演傀儡戏的道具。这些木偶一人多高，穿着戏服，脸上涂着红白颜料，眼睛是用墨画的圆点，咧着嘴笑得诡异。它们的胳膊和腿用木头雕成，关节处绑着细绳，像能动。我盯着一个穿红袍的木偶看，那东西的眼睛黑得发亮，像活人盯着我。我心里一咯噔，嘀咕着：“这玩意儿做得真邪乎。”

就在这时，箱子里的木偶突然抖了一下，像被风吹动。我吓得后退一步，可院子里一点风都没有。那“咔哒”声又响了，像是木偶的关节在摩擦。我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个红袍木偶的头慢慢转过来，墨点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我，嘴角的笑更大了，像在咧嘴嘲我。

我脑子嗡的一声，撒腿就跑，撞回庙前的人群里。戏台上正唱得热闹，没人注意到我脸色发白。我喘着粗气，告诉自己是眼花，可心里那股寒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庙会散场时，己经是半夜。村民们三三两两回家，戏班子收拾道具，准备在庙里过夜。我本想溜，可李老拐叫住我，说晚上戏台得有人守着，怕野狗偷道具。我推不过，只好留下，睡在戏台边的一个草棚里。

夜深了，村子安静下来，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狗吠。我裹着毯子，闭着眼想睡，可耳边总有“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木头撞击。我猛地睁眼，借着月光一看，草棚外啥也没有，只有戏台上的幕布在微微晃。我壮着胆子爬起来，提着马灯往外走，想看看是不是风吹的。

走到庙后院子，那声音更清晰了，像一群木偶在挪动。我举着灯照过去，差点吓得叫出声——那个装木偶的箱子又开了，红袍木偶不见了！地上多了一串浅浅的痕迹，像木头腿拖出来的，一首延伸到院子角落。我咽了口唾沫，顺着痕迹走过去，灯火一晃，照到一团黑影。

那红袍木偶竟然站在墙角，背对着我，头歪着，像在看墙。它的胳膊垂在两侧，关节处露出几根断了的细绳，像被人扯掉。我脑子里一片乱麻，腿抖得像筛子，低声喊：“谁在那儿搞鬼？”声音刚落，那木偶猛地转过身，墨点眼睛瞪着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一排木头牙，牙缝里卡着暗红色的东西，像干涸的血。

我尖叫一声，马灯摔在地上，火苗灭了。黑暗里，那“咔哒”声逼近，像木偶朝我走过来。我转身就跑，撞进草棚，钻进毯子里瑟瑟发抖。那声音在棚外停了，可我能感觉到，有东西在盯着我。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黑眼圈跑回家，把这事跟我爹说了。他听完皱眉，说我胆小如鼠，兴许是戏班子的人半夜摆弄道具。我娘却信了几分，说庙会招人多，保不齐招了脏东西。她让我去庙里烧香，求土地爷保佑。

可怪事没停。那几天，村里接连出事。先是庙会散场后，有个小孩丢了，三天后在山沟里找到，死了，身上全是抓痕，脸被撕得稀烂，像被木头爪子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