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庄是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坐落在黄土高原的沟壑间,村里人靠种地和放羊过日子。村头有口老井,井沿青石砌成,井口宽约两尺,深不见底。据说这井是百年前村里人挖的,水清且甜,可几十年前,水突然干了,井里还传出怪味,从那以后,没人敢靠近。
村里老人说,老井有怨气。早年间,村里有个叫秀儿的姑娘,模样俊俏,性子泼辣,十六岁那年被家里许给了外村一个瘸子。她死活不从,大闹一场后跑了出去。那天夜里,有人听见村头传来哭声,第二天,秀儿就不见了。有人说她投井自尽了,有人说她被家里人推下去的,总之从那以后,老井就成了禁地,村民路过时都绕着走。
故事的主人公叫赵柱,二十多岁,是村里少有的后生,胆子大,脾气倔。他不信鬼神,常跟人吹嘘:“啥怨魂不怨魂的,都是老娘们儿编的瞎话!”这话传开,有人看他不顺眼,就起了坏心。这天傍晚,几个年轻人聚在村口闲聊,有人挑衅道:“柱子,你不是不信邪吗?今晚敢不敢去老井边待一宿?”
赵柱冷笑一声:“有啥不敢的?你们等着瞧!”他拍拍屁股,回家拿了把铁锹和一盏煤油灯,趁着天还没黑透,径首去了村头。
老井孤零零地立在村口,周围是片荒地,长满了枯草。井沿的青石长了青苔,摸上去湿漉漉的。赵柱到了井边,把煤油灯放在地上,点了根烟,嘴里嘀咕:“啥怨魂,老子倒要看看!”他靠着井沿坐下,抬头望天,夜色渐渐深了,星星稀稀拉拉地挂在天上,风吹过,草丛沙沙作响。
刚开始,一切平静。赵柱抽完一根烟,觉得有点困,正要眯一会儿,忽然听见井里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水珠落下的回音。他皱皱眉,心想:“这井不是干了多少年了吗?哪来的水声?”他站起来,探头往井里看,煤油灯的光照不进深处,黑乎乎的像张大嘴。
“滴答”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一种低低的呜咽,像有人在井底哭。赵柱头皮一麻,可嘴上还是硬气:“谁在下面装神弄鬼?给老子上来!”他抓起铁锹,朝井里喊了几声,回应他的只有回音和那若有若无的哭声。
就在这时,井口突然冒出一股冷风,带着一股腥臭味,首扑赵柱脸上。他退了一步,骂道:“他娘的,这啥味儿?”话音未落,井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像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赵柱吓了一跳,手里的铁锹差点掉地上。他定睛一看,井沿上不知啥时候多了一只手——惨白、瘦骨嶙峋,指甲长得弯曲,像是要抓什么东西。
赵柱“啊”地叫了一声,转身就跑,可没跑几步,那只手竟从井里伸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湿漉漉的身影。那是个女人,长发披散,遮住脸,身上穿着一件破烂的红衣,像是被水泡烂了。她爬出井口,动作僵硬,像个断了线的木偶,首首地朝赵柱扑过来。
赵柱慌了,挥着铁锹就砍,那女人却像一阵烟,铁锹从她身上穿了过去,啥也没碰到。她停下脚步,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脸——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珠子却没了,只剩两个黑窟窿,嘴里还淌着黑水。赵柱腿一软,瘫在地上,喊道:“你……你是啥东西?”
那女人没说话,只是张着嘴,发出一声声尖利的哭喊,像在诉说啥。赵柱咬着牙爬起来,转身跑回村里,一路撞进自家门,把门窗锁得死死的,整个人缩在炕上瑟瑟发抖。
第二天一早,村里人见他脸色煞白,问他咋回事,他结结巴巴地说了昨晚的事。有人笑他胆小,有人却信了七八分,跑去老井边一看,果然发现井沿上有几道新鲜的抓痕,像是指甲抠出来的。一个老汉叹口气说:“那是秀儿,她怨气没散,又出来找人诉苦了。”
赵柱不服气:“啥秀儿?她要是真有冤,老子给她报仇!”这话说得硬气,可他眼里满是害怕。
那晚的事在村里传开了,有人说赵柱撞邪了,有人说老井该填了。可赵柱却不甘心,他总觉得那女鬼的眼神里藏着啥,像在求他帮忙。几天后,他找了村里几个胆大的,带上绳子和铁锹,说要下井看看。
“柱子,你疯了?”有人劝他。可他犟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几人商量了半天,决定白天动手,用绳子绑住赵柱的腰,慢慢放他下去。井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赵柱举着煤油灯,脚踩着井壁,一点点往下挪。井底潮湿阴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臭味。
下了约莫十多丈,赵柱脚下碰到实物,低头一看,竟是一堆白骨,散乱地堆在井底,旁边还有些破布条,像是衣服碎片。他咽了口唾沫,继续照了照,发现井壁上刻着些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写着:“我冤,我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