唳雪望着桌案上的地图,眸子黑沉沉,“回纥有什么动静?”
“禀将军,暂时没有。”传信兵道。
黑衣黑甲的人思量片刻,道:“大人,幽州节度使没动静,回纥也没动静,您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你意思是?”威厚的老将军凝眸,沉声。
“幽州节度使赵禄山是赵太师的干儿子,而此次和谈,坊间盛传,说赵太师收了回纥人好处,才将瓜州一事草草了结,而跟契丹关于朔州、云州和新州的和谈更是装作没看见,管都不管。”苏唳雪道,“——这对父子,一内一外;契丹和回纥,一明一暗……”
老将军神色一惊:“你是说,贼在朝堂?”
她点点头:“陇右节度使封常清生前一直与您交好,他是不是贪生怕死、贪图钱财之辈,您最清楚。而镇南军副帅沈骁更是您的亲外甥——大人,事到如今,恐怕我们不得不往最坏处打算。”
当时,封将军已经因兵败潼关被削去了官爵,明明可以撒手不管,可他仍留在军中,甘愿做个无权无职的副手,就是为了帮大熠守住陇右的门户,怕定北军腹背受敌。后来,竟被赵太师派来的监军诬陷其贪生怕死、截扣军饷和朝廷恩赐,一刀斩了。
沈家被灭门,更是冤枉。
郭湛沉吟片刻,道:“嘲风,你是驸马,身份方便些,立刻启程去选侯城一趟。老夫倒要问问,皇上到底还信不信定北军、还要不要这江山了!”
“是。”苏唳雪抱拳,领命,“大人,给下官三天时间,我一定传信回来。若三日后,下官还没消息,大人记得去饮马场找里正王婉——沈岳和沈岈在她那儿。”
“什么?!”
老将军扶额,心里的震惊比听到朝有国贼还猛烈——“嘲风啊嘲风,老夫与你共事十余年,看着你一步一步从执戟长、校尉、中郎将一路做到一军统帅。没想到,还是没看透你啊!”
黑衣黑甲的人垂眸,向戎马一生的老将军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下官自作主张,还望大人恕罪。若非此行福祸难料,这件事下官会烂到肚子里,绝不愿连累老将军……若真有万一,还请您帮我照顾家母。”
“放心,这个不用你说。”郭湛将人扶起来,拍拍这桀骜的年轻人瘦削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嘲风啊,你傲气、不服输,世间事许多都看不惯。但别忘了,你成家了,不是一个人了,双拳难敌四手,千万别逞强,一定保护好自己——还有你那娇滴滴的小媳妇儿。”
“大、大人……我……”
一想起那磨折人的小丫头,英气逼人的将军舌头忽然打了结,半天摆弄不出个所以然。
“哟,这还不好意思上了?”老将军打量着那家伙的囧样子,放声大笑,“看来,咱们雷厉风行的苏将军也难过美人关啊!哈哈哈哈哈……”
满帐人哄堂大笑,但并无恶意。
身在刀丛,更要放胆。七尺儿郎,顶天立地,就算死,也不能哭哭啼啼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