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望了望,那片靛青色的海水深不见底,谁知道下面藏着多少能吞人的凶险?
万一……他不敢往下想,可念头却像野草般疯长。
万一巨鲸真的发起狂来,撞穿了船底怎么办?
万一铁叉刺不透鲸皮,反被它拖入深海怎么办?
万一海上突然起了风暴,连船带人都卷进浪里怎么办?
朱高炽是藩王世子,朱雄英是当朝太孙,那是金枝玉叶,是大明的根基啊!
别说真出了意外,就是擦破点皮,他这个禁军统领也得被扒层皮,到时候别说向陛下交代,就是自己这关都过不去。
“放心,”朱高炽拍了拍他的手背,指了指船头的瞭望哨和甲板上严阵以待的士兵,“你看汤老带的这些人,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再说,我和雄英就在船舱门口看着,不往前凑。真有危险,五千人护着咱们,还能让鲸把船掀了不成?”
他话锋一转,语气沉了些:“更重要的是,咱们在这儿,就是给他们兜底的。将士们见咱们没走,心里才更踏实,打起仗来才更有劲儿。你想想,连太孙和藩王都敢跟巨鲸硬碰硬,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怕?”
朱雄英也凑过来帮腔:“王统领,你就放宽心吧!我跟高炽在船上看着,保证不添乱。等抓到巨鲸,第一个让你验看!”
王弼看着两位殿下眼里的执拗,又看了看甲板上那些已经开始检查渔具的士兵——他们时不时往这边瞟一眼,眼神里带着期待和信任,显然是巴不得两位殿下留下。
他心里清楚,这话确实在理:主帅与士卒同进退,本就是鼓舞士气的最好法子。
可他终究是担着护卫之责,跺了跺脚,咬牙道:“那……那属下就在船头守着!要是有半点不对劲,咱们就换船立刻撤退!”
捕鲸船只有一艘,但随行的福船却有三艘,还有一些小战船,足够他们逃生用了。
朱高炽见他松了口,顿时笑开了:“这才对嘛!放心,咱们今天不光要看捕鲸,还要给他们当啦啦队呢!”
说话间,汤和已经下令起锚,捕鲸船的船身轻轻一颤,缓缓向着深海驶去。
王弼站在船头,背对着两位殿下,双手紧紧攥着腰间的佩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海面——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就是拼了老命,也得护着这两位祖宗平平安安的!
而朱高炽和朱雄英则走到船舷边,望着越来越远的天津港,脸上都带着兴奋。
海风卷着咸腥味扑在脸上,朱雄英忍不住喊道:“高炽,你说咱们今天能抓到多大的鲸?”
朱高炽望着翻涌的浪涛,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不管多大,今天都得给咱们大明当‘见面礼’!”
甲板上的水师士兵们听到这话,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王弼听着身后的动静,无奈地叹了口气,却悄悄把船头的护卫调得更密了些。
他又看向汤和,见老将军正沉稳地调度士兵,检查绞车和绳索,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可那份惶恐依旧没散。
巨船破开碧波,向着未知的深海驶去。
阳光洒在甲板上,映着五千将士的身影,也映着船头那两个本不该出现、却此刻笑得比谁都灿烂的身影。
海风猎猎,吹动着水师将士的战袍,也吹动着捕鲸船的帆布。巨船在浪涛中稳稳前行,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劈开海水,向着深海驶去。
五千双眼睛里闪烁着同样的光芒——那是对胜利的渴望,是对使命的坚定,更是对大明海疆未来的无限憧憬。
“瞭望哨!有动静没?”有人朝着桅杆顶端喊。
“还没见着!不过水里有暗流,估计不远了!”瞭望哨的声音顺着风传下来。
“好!都打起精神来!”队正高声下令,“检查鱼叉!备好绳索!等会儿听我号令,一起动手!”
铁叉与甲板碰撞的脆响、绳索被拉紧的“咯吱”声、海浪拍打船身的“哗哗”声,交织成一曲激昂的战歌。
五千水师儿郎挺直了脊梁,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较量,不仅是与巨鲸的生死搏杀,更是大明向海洋迈出的关键一步。
这一步,他们必须稳稳踩住,踩出一条属于大明的海上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