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声低垂着眸子,强撑着往后退了两步,离开了姜以安的怀抱。
姜以安能看到他眼尾那抹惊心动魄的妖艳的红。
红酒浸染了半件白色衬衣,影影绰绰间甚至能透出细腻的肌肤。药效作用下朦胧的眸子水润润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好啊。”他眨了眨眼,歪着头笑起来:“什么都答应你。”
“只要放她走。”
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带走。”沈彬兴奋地叫几个人上前,把沈声围住。
“我说的是,先放她走。”上膛的咔哒声清脆不容忽视,等沈彬反应过来的时候,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
“你这是大逆不道!”沈彬的声音都在发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气的。
“对啊。”
舌尖在牙齿上磨着,勾出一个恶劣的,明晃晃的笑。
“请你和我一起下地狱,不可以么?”
“你疯了么?”沈晏声音拔高:“那是你爸!”
“那是你爸。”沈声扯了扯唇角,想要露出个假笑,可是失败了。
因为怎么会有一个父亲,那样恨自己的儿子。
恨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
“让她走。”沈彬声音有些许颤抖,眼神示意门边的人让开。
姜以安盯着他绯红的脸颊看了一会儿。
明明快要忍不住了吧?明明那么可怜的躲在我怀里,明明已经疯到说在哪里都可以……
她看到了,看到了他另一只紧攥着的手,指甲嵌进了肉里,血珠顺着手掌一滴滴坠落。
她一步步往门口退,却全无惊慌的神色。
她看到他抬起了头。
目光交汇。
他嘴唇动了动。
吐出的两个字是。
“快跑。”
·
吊灯的光亮在眼前模糊重影,手掌的疼痛不再清晰,却依旧能感觉到满手黏腻的血。
胳膊被强硬地扼住,膝盖磕到了地上。
疼死了。
不过无所谓了,他看着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这一次,是不是,终于保护好爱的人了?
他终于成功了一次。
冰冷的酒被泼到了脸上,模糊的视线里依旧是那个女人恶毒的笑。
“这次没有那个贱人帮你了,叫再大声也没有人会管你。”
“没关系啊。”他牵了牵唇角,微微笑起来。
她会记住我的吧。
会记住吧……
而且,终于可以见到妈妈了……
终于可以,不再这么痛苦地,苟延残喘地活着……
“你看,她一点都不爱你。”脖颈被一双手恶狠狠地掐住,沈晏扭曲的脸在眼前晃来晃去。
“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没关系啊。”沈声眯眯眼睛想笑,却笑不出来了,大口大口的血顺着微微张开的嘴往下流。
“她一定会,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不会是你这样的烂人。
也不会是我这样命中注定烂在泥里的人。
我把一切都留给她了。
只要她幸福就好了。
只要她还能偶尔想起我,就好了。
“带走。”沈彬不耐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哦,对了,再送几个男人去他屋里吧。”
沈晏接了一句。
“不解了药怎么行呢?”
沈声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不在意了。
无论是在宴会上沦为笑话,或者是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死掉也无所谓。
“沈声,这就是你蠢透了的计划么?”
女生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蠢透了。”沈声垂下眼眸,动了动嘴唇,默念了一下这几个字。
对啊,蠢透了。
他眯起眼想要看清姜以安的影子,可是模糊一片。
是药的缘故吗?
还是幻觉?
他挣扎着想要往前摸,却只摸到了一片空气。
“幻觉么……”他怔愣着喃喃。
没关系的,他应该开心的,这样她就可以逃的远远的,可以用他留给她的财产过得很好。
可是,为什么难过的想哭呢……
可是他太贪心了啊,就算明知道不可能也想离得近一点,再近一点。
再近一点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