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有男子,有妇人,全都大张着嘴,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这棵千年槐树,”柳先生的声音忽然变得年轻清朗,“专食人面。”
崔明远踉跄后退,撞翻了石桌上的油灯。
绿色火焰“轰”地窜起三尺高,火光中柳先生佝偻的身影正在发生变化。
灰白头发转黑,皱纹舒展,弯曲的脊背渐渐挺首。
待火光熄灭,站在树下的己是个三十出头的俊朗男子,只是双眼没有瞳仁,只有两汪浑浊的白色。
“你不是柳先生...”崔明远的指甲掐进掌心。
男子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我是柳青,小翠的兄长。”
他的声音像冰锥刺入崔明远的耳膜,“二十年前的中元夜,我也走过老鸦坡。”
崔明远浑身发抖。
二十年前?
可眼前人分明不到三十五岁!
画脸师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
他一把扯下黑纱,露出树皮般皲裂的脸:“我们都是槐树的祭品。它给我们虚假的永生,却夺走了面容和记忆。”
他的声音突然变成女声,“就像夺走我那样。”
崔明远如遭雷击……这分明是小翠的声音!
柳青的指尖划过树干上的一张人脸,那张脸立刻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槐树每吃一张脸,就能多活十年。”
他指向树根处一个漆黑的树洞,“树心里镇着一面铜镜,是龙虎山张天师留下的法器。只有拿到它,才能超度小翠。”
树洞里隐约泛着幽绿的光,像是某种野兽的瞳孔。
崔明远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无面人都围着槐树打转——他们都在等待解脱。
“为什么要我去?”崔明远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们明明比我——”
“因为只有沾过血的手才能碰那面镜子。”
柳青的白眼珠突然变得血红,“纯洁之人碰它,顷刻间就会化为脓血。”
他抓起崔明远的手按在树干上,树皮立刻渗出暗红的汁液,“看,你的罪孽连槐树都为之泣血。”
崔明远想抽回手,却发现树皮己经黏住了他的皮肤。
更可怕的是,他感到有细小的根须正顺着指尖往血管里钻。
画脸师用长指甲划开树皮,崔明远这才挣脱。
他低头看见自己指尖多了几个细小的血洞,正往外渗着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