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光绪十六年,西历1890年,季风时节。!精\武-小!说*王~ ′首?发\
**地点:** 暹罗王国,普吉府,林氏橡胶园。
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来,混合着腐殖土、胶汁和某种沉闷绝望的气息。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连绵起伏的橡胶林上方,酝酿着一场更大的暴雨。林远——或者说,占据了这个十七岁少年躯壳的灵魂——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不堪的园间小路上。他叫林远,字昭业,是这片园子名义上的少东家。
“呸!”林远啐掉溅到嘴边的泥浆,一股浓重的土腥味首冲脑门。他扶着一棵粗糙的橡胶树,大口喘着气。这具身体比他前世那个熬夜敲代码的工科男还要虚弱,湿热的气候像无形的枷锁,勒得他胸口发闷。更让他烦躁的是脑子里那两股汹涌碰撞的记忆洪流——属于21世纪工程师林远的精密、理性,与属于1890年南洋华商庶子林昭业的惶恐、屈辱和不甘。
“少爷!少爷!您慢点!”一个苍老焦急的声音从后面追来。老管家林福,林家为数不多还忠心耿耿的老人,撑着把破油纸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赶上来,把伞大半倾向林远头顶,自己半边身子瞬间被豆大的雨点打湿。
“福伯,不用管我。”林远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疲惫和冷硬。`珊!叭·看\书/旺\ ^追~最\歆~蟑/結·他抬头,目光穿透稀疏的雨幕,看向远处。本该是郁郁葱葱、流淌着“白色黄金”的橡胶林,此刻却透着一股衰败。许多树干上的割痕歪歪扭扭,深浅不一,流出的胶乳稀薄发黄,甚至带着血丝——那是被粗暴割伤树皮的痕迹。更远处,几片林区光秃秃的,被砍伐后留下的树桩像大地溃烂的疮疤。
“这…这都是天杀的‘威尔逊洋行’逼的啊!”林福顺着林远的目光看去,浑浊的老眼泛起泪光,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他们压价!压得比成本还低!老爷…老爷为了周转,不得不…不得不砍树卖木材,让那些生手胡乱割胶,就为了多挤出一点钱来…可这园子,是咱们林家的根啊!”
林远没说话,只是手指用力抠进了粗糙的树皮里,指节泛白。属于林昭业的记忆碎片刺痛着他:父亲林文忠,一个老实巴交的华商,在普吉府经营这片祖传的橡胶园几十年,虽不大富大贵,但也算殷实。可自从英国人开的“威尔逊洋行”强势进入普吉,垄断了橡胶收购和出口渠道,一切都变了。他们利用资本优势,肆意压价,勾结本地收税的小吏处处刁难。林家从盈余到勉强维持,再到如今债台高筑,濒临破产。昨天,洋行那个趾高气昂的买办陈金牙,甚至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上门,丢下最后通牒:要么三天内低价把园子“卖”给洋行,要么就等着吃官司、被债主抄家!
“还有…还有披耶颂那个吸血鬼!”林福咬牙切齿地补充,“老爷为了缓口气,上月跟他借了印子钱,这才几天?他就派人来催了!利息高得吓死人!披耶颂是本地土王的小舅子,专门放贷吸咱们华商的血!”
**披耶颂!威尔逊洋行!**
这两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林远”的心头。+咸~鱼\墈¢书·王. ~首_发?属于现代人的灵魂在愤怒中高速运转,分析着这绝境的根源:技术落后(割胶方式原始)、渠道受制于人(被洋行垄断)、缺乏政治靠山(被本地权贵盘剥)。这是赤裸裸的殖民资本与封建权贵勾结,对弱小民族产业的绞杀!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嚣张的吆喝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雨林的沉闷。
“让开!都滚开!披耶颂老爷的人来了!”
几匹矮壮的暹罗马驮着人冲进园子,泥水西溅。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穿着短褂的暹罗汉子,腰间别着把长刀,正是披耶颂手下有名的打手头目,绰号“疤脸熊”。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凶悍的手下,还有一个穿着绸衫、戴着金丝眼镜、显得格格不入的中年华人,正是威尔逊洋行的买办——陈金牙!他此刻正用一方白手帕捂着鼻子,一脸嫌恶地看着泥泞的园子。
“林老头呢?死哪去了?还钱的日子到了!”疤脸熊勒住马,居高临下,操着半生不熟的潮州话吼道,唾沫星子混着雨水飞溅。
林福吓得一哆嗦,连忙上前,佝偻着腰赔笑:“熊爷,陈…陈先生,您看这大雨天的…我家老爷病倒了,实在起不来身。那笔款子…能不能再宽限几日?等这季胶乳……”
“宽限?”陈金牙冷笑一声,尖利的声音像刀子刮过玻璃,“你们林家这破园子,还能挤出几滴油水?割得跟狗啃似的胶,我们洋行都懒得收!”他甩了甩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