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猛地抬起头，积蓄己久的泪水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流，汹涌滚落，瞬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她看着袁野在昏暗路灯下那张冷峻又带着怒气的脸，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被巨大的酸楚堵住，终于带着浓重的哭腔，用尽力气朝他喊了出来：

“你以为是我想要大半夜出来晃吗？！你以为我愿意来这种地方吗？！”

她的声音因为哭泣和激动而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委屈和控诉。

“我要是有办法…我要是有别的路可走…我怎么可能会踏进这里半步！！”

喊完这句话，仿佛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她的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滑落下去，蜷缩在坚硬的地面上，把脸深深埋进膝盖，瘦弱的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抽动，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街角回荡。

袁野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和那句充满绝望的呐喊钉在了原地。

他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缩成一团、哭得浑身颤抖的身影，方才那股冲顶的怒火和后怕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只剩下一种陌生又令人烦躁的无措感。

他烦躁地扒拉了一下头发，后颈的线条都绷紧了。

路灯在他身上投下僵硬的影子。

真是……麻烦透了！

人是被他吼成这样的，这烂摊子还得他自己收拾。

袁野看着哭得几乎背过气的苏禾，只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生平最不耐烦应对眼泪，哄人更是无从下手。

他烦躁地原地踏了两步，最终像是认栽了，带着点无奈，蹲下身来。

“行了…”他开口，声音干涩紧绷，“别哭了。”他试图让语气不那么冲，但听起来依旧生硬别扭。

“我不该吼你，是我的错，你别哭了行不行。”

回应他的只有更加压抑不住的呜咽和颤抖的肩膀。

袁野见她埋着头，肩膀还在抽动，根本不搭理自己，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知道现在说什么都白搭。

算了，让她哭个够吧，把憋着的委屈发泄出来，大概才能听进去人话。

他没再试图安慰，也没离开，只是首起身，从裤子口袋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咔哒一声，幽蓝的火苗窜起，点燃了一支烟。

他就那么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沉默地抽着烟，视线落在远处模糊的街灯上，偶尔用余光瞥一眼地上蜷缩的身影。

昏黄的路灯下，他指间明灭的烟头和挺拔的身影构成一幅沉默而疏离的画面。

时间一点点过去，苏禾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抬起头，露出红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西周，最后视线落在一旁沉默抽烟的袁野身上。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沙哑，小声地说：“……谢谢。”

袁野正将烟递到嘴边，闻言动作一顿。

他垂眼看向她，昏暗中看不清太多表情，只看到她红红的眼睛和狼狈的样子。

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在路灯下袅袅散开。

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哭够了？”

没等苏禾回答，他掐灭了还剩半截的烟，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然后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命令的口吻：

“哭够了就起来。”

他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