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满仓蹲在江边的青石上,金戒指在他掌心发烫。¢墈^书\屋/ -追?蕞_歆,蟑\結·晨雾像一锅煮沸的羊奶,把整个松花江捂得严严实实。昨夜他又梦见那个穿蓝布褂的姑娘,这次她没梳辫子,头发湿漉漉地贴在惨白的脸上。
"赵大哥,戒指里的东西该见光了。"梦里林秀兰这么说着,手指划过戒面上的红宝石,指甲缝里渗出的却是江水。
"满仓叔!"栓子气喘吁吁地跑来,裤腿沾满泥浆,"关三爷咽气了!临了前一首念叨'鳇鱼白毛,见者难逃'......"
赵满仓心头一紧。他摸出烟袋锅,却看见对岸芦苇荡里站着个人影——蓝布褂,两根长辫,分明是梦里的林秀兰!眨眼功夫,那人影就化作白雾散开了,只剩几丛芦苇在风中摇晃,像在招手。
"走,去你家地窖。"赵满仓拽着栓子就走。他记得栓子爷爷当过伪满时期的保长,家里藏着不少老物件。
地窖里霉味呛人。赵满仓举着煤油灯,在落满灰的樟木箱底找到本泛黄的账册。翻开第三页,赫然贴着张褪色的结婚照——穿和服的日本军官搂着个中国姑娘,姑娘低垂的眉眼间有颗朱砂痣,和戒面上的红宝石一模一样。
"昭和七年......"栓子结结巴巴地念着日文,"河童实验......林氏女......"话音未落,账册突然自燃,火苗窜起三尺高。
赵满仓抄起墙角腌酸菜的陶瓮扣上去。等烟雾散尽,账册己烧得只剩一角,隐约可见"地道""枣树"几个字。他摩挲着戒面上的红宝石,突然福至心灵,掏出打火机燎了一下。-齐¨盛+暁*税′旺. ′已!发~布/罪*薪^璋?劫_
"咔嗒"一声,宝石弹开了,露出底下折叠成指甲盖大小的油纸。展开是张地图,线条细如发丝,标注着林家大院地下的暗道。有个红叉标在后院枣树的位置,旁边小字写着"昭和八年封"。
"得找会水的。"赵满仓卷起地图时,发现栓子脸色煞白地盯着他身后。地窖土墙上,不知何时多了个湿漉漉的人形水印,两根辫子的轮廓清晰可见。
当天晌午,赵满仓划船去了老河湾。这次他带了村里采珍珠的"水鬼"张猛子——这是个西十多岁的光棍,左眼戴着黑眼罩,据说能闭气十分钟。
"就这儿。"赵满仓指着江水最浑的一处,"底下有道铁门,地图上写着'通灵室'。"
张猛子灌下半瓶烧刀子,腰上缠了麻绳就往下扎。水面咕嘟了几个泡,很快恢复平静。赵满仓盯着怀表,到第七分钟时,麻绳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拉上来的是个血人。张猛子的眼罩不见了,右眼眶成了个血窟窿,手里却死死攥着个铁盒。他吐着血沫子说了最后一句话:"白毛......鱼眼里......有人......"
铁盒里是本实验日志,日文夹杂着中文。赵满仓连夜找村小学老师翻译,才知道昭和八年日本人在这搞过"河童部队"实验——把战俘改造成水陆两栖士兵。日志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林秀兰被绑在手术台上,她父亲林老爷的头颅泡在旁边的玻璃罐里。
"怪不得......"赵满仓想起王二癞尸体头顶的窟窿。/优_品?暁`税-徃~ /追¢嶵·歆¢蟑_节^小学老师突然尖叫起来——照片背景的铁架上,赫然摆着个缺了右手小指的标本瓶!
第二天全村都在传,说赵满仓半夜去了江边。有人听见他对着江水说话,还有女人哭的声音。天亮时,有人看见他抱着个蓝布包袱从老河湾回来,包袱皮上沾着腥臭的黏液。
包袱里是件腐烂的和服,裹着几块人骨。最完整的是块天灵盖,焦黑的窟窿边缘还粘着几根花白头发。赵满仓把这些埋在了林家废墟的枣树下,戒指摆在最上面。说也奇怪,刚填完土,戒面上的红宝石就"啪"地裂成两半。
当晚松花江发了疯。江水涨到历年最高位,浪头拍岸声像千万人在哭。赵满仓蹲在炕上擦他的牛角刀,忽然听见窗纸"刺啦"一响。抬头看时,窗棂上贴着张泡胀的脸——是王二癞!那脸上的嘴一开一合:"满仓叔......带我去见林老爷......"
赵满仓抄起顶门杠冲出去,院子里却只有一轮血月照在积水上。水上漂着张黄纸,捡起来看是伪满时期的婚书,新郎栏写着日本军官名字,新娘栏的"林秀兰"三个字被血涂得看不清。
"作孽啊......"赵满仓想起关三爷说过,当年是王二癞他爹给日本人当狗腿子,带路抓的林家父女。如今王二癞死法和他爹当年害林老爷一模一样,都是天灵盖穿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