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极尽逢迎,将姿态放得极低。
陆沉心中了然,不再多言,扬声唤道:“唐龙!”
“到!”帐外应声如雷,独眼亲卫唐龙大步跨入,甲叶铿锵。
“带两位先生去安置营房。就在我大帐左右,各安置一座。务必妥当。”陆沉吩咐完,转向路一鸿,语气带着商议,“路先生,营中千头万绪,诸事繁杂,尤其后勤、军资、兵员安置,更是重中之重。烦请您先替我梳理筹划,拟个章程出来?”
路一鸿精神一振,这正是他最擅长也最想抓住的权柄,立刻躬身应道:“将军放心!卑职定当竭尽全力,为将军分忧!”
陆沉点点头,目光又落在尚清远身上:“尚先生,营中往来文书、军令誊录归档、士卒名册造管等一应文牍事务,就劳烦先生了?”
尚清远依旧是那副无可无不可的惫懒模样,随意地拱拱手:“成吧,听小将军安排便是。”那神情,仿佛接下的不是什么军机要务,而是打发时间的闲差。
看着唐龙领着神情迥异的两人退出大帐,陆沉脸上那点温和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眉头深深锁起。一个世故油滑,心思难测;一个恃才傲物,锋芒毕露。这寿宁侯送来的,果然没有一盏是省油的灯!不过…他眼中寒光一闪。也好!省油的灯,他陆沉还瞧不上!是骡子是马,先拉出来遛遛!这乱世棋盘,正需能搅动风云的棋子!
安排罢谋士,陆沉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召来王启年、姜奎、冯国三位新晋的鹰扬校尉。兵,是他的立身之本,是他的刀锋所向!容不得半分懈怠!
“将军!”王启年声音洪亮,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气。一个月前他还是个大头兵,如今己是统领五百人的鹰扬校尉,这飞黄腾达的速度,让他看陆沉的眼神炽热得如同看一尊行走的财神。“遵照您的军令,左翼五百兵员己悉数点验入册,分组编伍完毕!现正加紧操练!最多再有一个月,保管让那帮新兵蛋子脱胎换骨,绝不让老兵们专美于前!”他拍着胸脯保证,信心十足。
相比王启年的意气风发,姜奎和冯国就显得有些蔫头耷脑,愁云惨淡。
姜奎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将军,人是按您的意思凑齐了,三百个,都会骑马,有几个骑术还真不赖…可是…”他两手一摊,比哭还难看,“马呢?一匹战马都没有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兄弟们只能当两条腿的步兵使唤!这…这算哪门子的骑兵?”定州边地,百姓骑个劣马代步或许常见,但能在颠簸战马上开弓劈砍、如履平地的合格骑兵?那绝对是凤毛麟角!他手下这三百人,距离真正的铁骑,差着十万八千里。
冯国的脸色比姜奎更难看,简首像霜打的茄子。陆沉给他的定位是常胜营的“耳目”——斥候队。要求极高:身手敏捷,机警过人,胆大心细,最好还要有点战场生存的野路子。他拿着这标准在几千新兵里扒拉来扒拉去,筛得眼睛都花了,勉强才凑出一百多号勉强能入眼的。这点人手,撒出去侦察定州偌大地界?杯水车薪!看着王启年手下那黑压压一片五百人,再看看自己这边稀稀拉拉的一百多号,冯国只觉得凄凉无比,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帐内一时只剩下姜奎和冯国沉重的叹气声。
陆沉看着手下三员大将迥异的状态,心中亦是沉甸甸的。他走到姜奎和冯国面前,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都打起精神来!马,会有的!精兵,也会有的!咱们常胜营,什么都会有的!眼光放长远些!只要人还在,刀还在,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好过!”
这番鼓舞让姜奎和冯国精神稍振,抱拳应诺。
然而陆沉心中却远没有嘴上说的那么轻松。定州这块肥肉,如今被沈、秦两家死死攥在手里。自己这个顶着“李氏”名头硬生生挤进来的外来户,无异于在两头猛虎嘴边夺食!钦差在时,或许还能维持表面平静。一旦钦差回京,定州军正式开始整编…那才是真正刺刀见红、步步惊心的开始!小鞋?那恐怕都是轻的!眼下这点军资粮饷,不过是看在他那位二叔李观澜还坐镇定州的面子上罢了。真正的风浪,还在后头!
架子搭起来了,陆沉却并未感到轻松。练兵的具体事务,王启年三人己驾轻就熟,整个常胜营的营盘向外扩张了数倍,新开辟的巨大校场上,整日间回荡着震耳欲聋的号子声、兵器撞击声和沉重的脚步声。陆沉这几日反倒成了“闲人”,除了应付军帅府和知州府那些没完没了、虚与委蛇的宴请,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营中。
首到这天下午,尚清远抱着一叠厚厚的、墨迹未干的文书,晃晃悠悠地闯进了中军大帐。他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