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同时,秦铮已经来到了内堂。
芸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没有敲门,就那么静静站着。
“进来。”秦铮头也未抬。
芸娘莲步轻移,将一个木匣放在桌上。
木匣打开,里面是两样东西。
一本账本,纸页泛黄,边角卷曲,墨迹深浅不一,模仿得惟妙惟肖。
翻开一页,上面用蝇头小楷记录着。
“丰年三十七,秋,克扣佃租三石二斗,易银七两,入己。”
字迹,正是秦福的风格。
另一份,是一张麻布诉状。
上面按着十数个鲜红的血指印,触目惊心。
“婢女小翠,被其拖入柴房,不堪受辱,投井自尽……求老爷为我等做主!”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泪里浸泡过。
秦铮拿起那份诉状,指腹轻轻摩挲着干涸的血印,眼底寒意更甚。
“你做得很好。”
“夫君交代的事,芸娘自然不敢怠慢。”
芸娘垂首,秦铮将诉状放回木匣,目光落在芸娘脸上。
“这些东西,还不够。我需要一个人,在最关键的时候,把它们公之于众,把秦福的皮,一层层剥下来。”
芸娘猛然抬头,迎上秦铮的视线。
“芸娘,这些就得靠你了。”
芸娘没有直接回答,但她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秦铮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股恨意。
“时机一到,我会给你信号。”
“明白。”
……
村里外的空地上,接近两百流民或坐或卧。
“庄主没粮食了!”
“咱们要被赶走了!”
几个混在人群里的声音,让本就惶恐的人心更加沸腾。
就在这时,秦铮带着秦龙、秦虎两兄弟,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身后,几名庄丁抬着数个沉甸甸的粮袋,砰一声扔在地上。
雪白的大米从破口处流淌出来,在火光下晃得人眼晕。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秦铮站在粮袋前,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这些,是剿匪缴获,我知道大家饿,先分下去,每人三碗,让老人孩子先吃!”
流民们骚动起来,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是被赐名秦龙的狗剩,他死死盯着那几袋米,喉结不住滚动。
秦铮的目光扫过全场,继续说道。
“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我秦铮在此承诺,只要愿意留下,开春后,我会将村里南边的荒地分给大家!按户分配,第一年,免租!”
“轰!”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分地,还免租!
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甚至有人当场跪下,朝着秦铮的方向磕头。
“谢老爷大恩!”
在众人狂热的欢呼声中,秦虎的目光却冷冷锁定了人群里那几个脸色不对的家伙。
他冲秦铮比了个隐晦的手势。
秦铮微微颔首,那几个散播谣言的流民,已经成了瓮中之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