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到手的,中间差了整整三成。
这三成,在账目上被巧妙地列为“运送损耗”、“官吏辛劳”等各种名目。
账,做得天衣无缝。
可这本天衣无缝的账,与王二牛的哭诉一对,就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萧辰合上册子,指尖在封皮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轻响。
次日一早。
一封盖着“钦命督察”火漆印的公文,被送进了苏州府衙。
知府孙培正看到公文的那一刻,双腿一软,险些瘫倒。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颤颤巍巍地换上官服,在一种近乎奔丧的气氛中,领着府衙上下所有官员,在大堂外跪迎钦差。
当他看到那个从府门外走进来的年轻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太年轻了。
眉清目秀,一身青衫,瞧着没有半点官威,反倒像个来江南游山玩水的书生。
孙培正跪在地上,心里的恐惧,莫名就消散了几分。
“都起来吧。”
萧辰的声音很淡,他甚至没多看跪了一地的官员,径直走上主位坐下。
“孙知府,本官一路南下,所见所闻,与你在奏折上写的,似乎有些出入。”
他将那本从京城带来的,孙培正哭诉灾情的奏折,扔在了桌上。
孙培正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磕头。
“下官无能!下官有罪!请大人责罚!”
“责罚?”萧辰笑了,“本官不是来责罚谁的,是来解决问题的。”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热气。
“只是有些事,本官想不明白。”
“比如,朝廷拨下的银子,到了江南,怎么就会缩水?”
“再比如,这上好的桑苗,怎么就这么金贵,说死就死了呢?”
他的语气不重,听在孙培正耳朵里,却不亚于惊雷。
孙培正趴在地上,冷汗浸透了官服。
他摸不准这位年轻钦差的来路和意图。
是来查案的,还是……
他悄悄抬眼,飞快地瞥了一下。
那年轻人脸上没有怒气,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玩味的平静。
孙培正的心,猛地一跳。
他懂了!
这不是来问罪的!这是来分钱的!
他立刻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哭诉起来:“大人有所不知啊!这江南官场,盘根错节,下官也是有心无力!很多事,并非下官一人能做主!”
“那些银子,那些桑苗,层层盘剥下来,到了下官手里,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