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的圆桌转得有点快,红油赤酱的菜盘子晃得我眼晕。+w^o\s*y!w..′c-o¢m+
东海炼化行政部这帮人,平时各自猫在格子间里敲键盘、打电话,难得凑这么齐整给我饯行。
“来来来,晓阳!这杯必须敬你!”王哥端着满杯的啤酒,脸已经有点红了。
“你这一调去燕山,首都人民啦!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咱东海娘家人!”
我赶紧端起自己那杯橙汁:“王哥你说哪的话,我就去个小法务助理,从头学起呢。全靠大家这两年的照顾。”
坐我旁边的李工,老行政了,夹了块白斩鸡。
“燕山啊……那地方水深。晓阳,去了机灵点,少说话,多琢磨。文件经手,字签下去,那都是责任。”
“嗯,我记住了,李工。”我心里有点发毛,燕山对我来说,就是个地图上的名字和一堆想象中的高楼大厦。
“哎呀,别光说话,吃菜吃菜!”张姐的声音高亢起来。
她手里那杯白酒,已经下去小半杯了。
她拿起公勺,使劲儿往我碗里舀了一大勺红彤彤的醉虾,“尝尝这个!咱东海招牌!够味儿!”
醉虾用白酒和黄酒生腌的,酒气辛辣冲鼻。
我有点犯怵。
张姐已经自己剥开一只,麻利地塞进嘴里,嚼得嘎嘣响。
“张姐,您悠着点。/狐})恋?文D#?学′ ¨更-?±新[最¥$?快%3o”对面管考勤的刘姐提醒了一句。
“没事儿!今儿高兴!”张姐又给自己满上一杯白的。
“晓阳要走了,去更好的地方,我这心里头……高兴!想当年……我刚进厂那会儿……比晓阳还小呢……”
话题开始发散,有人聊起孩子上学,有人抱怨新系统难用。
我低头对付碗里的醉虾,这味道,真冲,像刚来东海时那股子新鲜又生涩的劲儿。
“我跟你们说……”张姐的声音压过了其他闲聊。
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晓阳……你是个好姑娘……踏实……肯干……比有些人……强!”
大家安静下来,看着她。她很少这么……激动。
“有些人啊……光会动嘴皮子……当年……那套德国进口的加氢裂化装置……图纸……记得吗?”
那套装置我来时就在运行了,是厂里的核心设备之一。
偶尔听老员工提过,当年引进时波折重重。
“德国佬……哼!”张姐重重地哼了一声。
“仗着技术好……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图纸……关键数据藏着掖着……检修要个螺丝规格……都得求爷爷告奶奶……等他们传真!误一天工……损失多少外汇!”
她越说越激动,“那会儿……我是设备资料室的……我就看着他们那个鬼工程师……那个眼神……像看要饭的!”
“看不起谁呢!”她又给自己倒了杯酒。^x-i,n?d\x~s+.¨c_o\m′
“张姐,别喝了,过去的事儿了。”李工皱着眉开口。
“不!我要说!”张姐一挥手,差点把杯子扫到地上。
“那天……他们最后一批交接资料……我……我偷偷复印了一套!最核心的那部分……标着‘绝密’那几卷!”
私藏绝密技术图纸?这……这是严重违规!甚至是……
张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根本没注意周围人骤变的脸色。
“他们前脚走……后脚我就把复印件……藏起来了!就……就锁在我那破铁皮柜最底下!用旧报纸裹着!”
她脸上突然焕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光彩。
“后来……后来他们果然卡我们脖子!一个破配件……敢报天价!检修拖工期……要加钱!呸!”
“厂里急得跳脚……嘿!我……我把那图纸摸出来了!照着咱们自己的师傅……硬是……硬是把那鬼玩意儿搞定了!”
她哈哈大笑,眼泪却从通红的眼眶里流下来。
“他们傻眼了吧?哈哈!想卡我们脖子?没门儿!老娘……老娘早就留了一手!”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复杂地在我和张姐之间来回扫视。
李工的脸色铁青。王哥张着嘴,忘了合上。刘姐捂着心口,像是喘不过气。
我看着眼前涕泪横流、状若癫狂的张姐,这个平时热情爽朗、有点不苟言笑的老大姐……
她……她竟然做过这种事?为了……不让德国人卡脖子?
“张姐……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