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借着他火折子的光,看见墙上挂着幅褪色的绣品——是只振翅的凤凰,金线已经发黑,却和她母亲当年绣的那幅《百鸟朝凤》里的凤凰,尾羽纹路分毫不差。
她喉头发紧,正要开口,楚昭突然把火折子按灭了。
“安全了。”他的声音在黑暗里低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尖,那轻柔的呼吸让她的耳朵微微发痒。
“这是我母妃当年的藏身处,除了我,没人知道机关。”沈烬这才发现自己还攥着他的衣袖,指节发白。
她松开手,摸出怀里染血的文件——方才在偏殿时,她把林府暗桩送来的密报塞进了肚兜,此刻纸张还带着她的体温。
“这些资料指向了一个更大的阴谋。”她将文件递过去,指尖碰到他掌心时,又烫又糙,那粗糙的触感让她的指尖微微刺痛。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证据,彻底揭露林羽的真面目。”
火折子重新亮起时,楚昭的眉峰几乎拧成一道刃。
他翻到最后一页时,指节捏得文件簌簌作响:“巫蛊?”他冷笑一声,眼底翻涌的寒意几乎要冻住火光,“难怪这半年来边关守将接连暴毙,原来林相在军粮里下了蛊虫。
更狠的是......”他抬眼时,火光映得他眼尾发红,“他竟在皇陵的镇国鼎里埋了蛊阵,等新帝登基那天......”
“等新帝沾了龙气,蛊阵就会顺着血脉反噬。”沈烬接过话头,喉间发苦——她前日在林府暗桩的信里,看见过半幅蛊阵图,当时只当是林羽要咒杀楚昭,没想到这老匹夫的手,早就伸到了国本上。
楚昭突然把文件塞进怀里,动作快得像要把那些字烙进心口。
他的指尖在她后颈轻轻一按,咒印的灼痛竟奇迹般缓了些:“你前日说南宫烬在找解咒的法子?”不等她回答,他又道,“三日后我要去边关,林羽的人在那边囤了十万石军粮,说是赈灾,实则是要喂饱敌国的马。”他顿了顿,指腹擦过她发间的银步摇,“我走之后,你带着云雀去西市的药庐,南宫烬在那等你。”
“你要去边关?”沈烬抓住他的手腕,“萧景琰的人也在那边,你......”
“赵将军的亲卫已经往边关赶了。”楚昭打断她,声音突然放软,像雪夜里忽然落进掌心的融雪,“我母妃临终前说,这天下该姓楚,不是姓林,更不是姓萧。”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等我回来,我们去看你说的,江南的十里桃花。”
暗室外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楚昭瞬间抽剑出鞘,剑尖却在触到石门的刹那顿住——是赵将军的声音,带着几分喘息:“九皇子,孙御史的人都绑了。
林相的暗桩......”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方才追密道的,是白璃姑娘的人。”
沈烬的银叶镯又震了。
她望着楚昭骤然收紧的下颌线,忽然想起前日在御书房,他翻着前朝旧账时说的话:“双生劫,解在烬。”此刻他的剑穗扫过她手背,像句未说完的誓言。
而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了——正是林羽在密信里提到的,“吉时”。
楚昭将剑收回鞘中时,窗外的雪突然大了。
他望着暗室里那幅褪色的凤凰绣品,声音轻得像叹息:“明日我便启程。
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他转身时,眼底的冷光里浮起簇小火,“我要的从来不是他的骨,是这天下,再没有能伤你的风刀霜剑。”
沈烬摸向颈后,咒印的灼痛不知何时散了。
她望着他玄色大氅上落满的雪,忽然想起边关的来信——萧景琰的三十万大军,已经在雁门关外扎营七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