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的画稿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无法言喻的悲伤气息。

那是顾漫晴的画室！画板上，一幅未完成的素描只勾勒出了一棵古树的庞大轮廓，那枝桠的形状……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两幅画面如同湍急河流中沉浮的树叶，瞬间被狂流卷入更深、更远、截然不同的所在。

金红的星光隧道尽头突然炸开，一片全然陌生的景象强行挤入了林一凡的“视野”——以他那双刚刚觉醒、痛楚难当却又能“视”的眼睛为窗口。

这是……西域？

没有江南水乡的温婉，也没有中原宫殿的庄严肃穆。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弥漫着异域风情的华贵寝殿。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香料气息，甜腻中带着一丝辛辣。地上铺着厚实的、色彩斑斓、纹饰奇诡的驼绒地毯，踩上去必定无声而柔软。墙壁上挂着色彩鲜艳、图案繁复的手工挂毯，描绘着大漠落日和驼队行商的场景。

一道半透明的纱丽从拱形门楣上垂下，在不知何处吹来的微风中轻轻摇曳。妆台是深色的硬木所制，边角镶嵌着闪亮的贝母和各色宝石，桌面上摆放着精致的和田玉梳、银质的镶绿松石发簪，还有几个金丝掐花的珐琅彩妆匣。

妆台的中央，最显眼的位置，静静立着一面古朴的青铜镜。看其包浆和纹饰风格，与之前惊鸿一瞥柳依依房中那面、甚至林一凡曾在皇觉寺见过柳依依触碰的那面，都有着惊人的相似感！古韵森然，又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此刻，镜前坐着一个少女。

她身着水碧色的绸缎宫装，样式显然是天启宫廷的风格，但袖口和领缘精致的缠枝莲纹样却融合了西域的奔放风格，金线织就，在殿内明亮的灯火下熠熠生辉。她的身姿玲珑曼妙，正微微俯身，似乎在对着铜镜梳理云鬓。

当林一凡的意识之眼，或者说这双刚刚被烙下“灵视”印记的双眼，“看清”镜中倒映出的那张脸孔时，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顾……漫晴？！”

不！不是！五官轮廓有着惊人的七分相似！同样秀丽的眉眼，同样小巧的鼻子，同样略显倔强的唇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