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的样子。
“不知道。”琪亚娜诚实地摇了摇头,往火堆里添了根柴,“或许……是因为他见过徐有贞的另一面吧。”她顿了顿,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像雪地里开出的花,“但不管为什么,他帮了我们,这就够了。”
也平这时终于转过身来,右臂的布条又洇出了血,他却毫不在意地往火堆边挪了挪。“郭登将军说,过了雁门关,就安全了。”他的声音还有点硬,却比刚才柔和了些,“他还说,会帮我们找郎中,找最好的那种。”
阿娅看着他手背上的疤,那是去年为了抢回被抢走的奶饼留下的,被徐有贞的人用刀背砍的,当时骨头都露出来了。可也平哥还是把奶饼抢了回来,塞给她说“快吃,吃了才有力气活”。
“你们为我做了太多了。”阿娅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眼泪毫无预兆地滚了下来,砸在军毯上,“从地窖到黑风口,你们总把最好的留给我,自己啃干饼,喝雪水……我不值得的。”
“胡说什么!”琪亚娜立刻打断她,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指尖带着柴火的温度,“你是我们的妹妹,我们不护着你护着谁?”
“可我……”阿娅想说自己被巫术控制的那些日子,想说徐有贞的人怎么用咒语逼她说出草原的消息,想说她有时候甚至会恨自己是瓦剌人,恨自己连累了所有人。可话到嘴边,却被琪亚娜轻轻捂住了嘴。
“萨满婆婆说,能从地窖里活着出来的人,心里都长着花。”琪亚娜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你的花只是暂时被冻住了,等过了雁门关,见了春天,就会开的。”
阿娅眨了眨眼,眼泪又涌了上来。她想起自己小时候,乌云琪妈妈总在她手心画花,说“我们阿娅心里的花,比草原上的都好看”。那时她不懂,现在却好像有点明白了——或许那些花不是真的花,是想活下去的念头,是想看看大明河山的念想,是想让两族百姓好好过日子的盼头。
“我想看看雁门关。”阿娅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种微弱的力气,“想看看郭登将军说的大明河山,是不是真的像糖画摊上画的那样好看。”
琪亚娜的眼睛亮了起来,用力点头:“会的,我们带你去看。还带你去看京城的桃花,比草原上的野桃花艳多了。”
“还要找大姐阿依娜。”阿娅继续说,声音越来越清晰,“想听听她在后宫里的故事,想告诉她,我们都活着出来了。”
“一定能找到。”琪亚娜的声音带着笃定,伸手把她往怀里搂了搂,“郭登将军说,他会想办法打听阿依娜大姐的消息,后宫再深,总有能找到的法子。”
阿娅靠在琪亚娜怀里,能听见她有力的心跳,像草原上的鼓点,一下一下,让人安心。后腰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可这次她没觉得害怕,反而觉得那疼痛很实在,像在提醒她还活着,还能去看那些没看过的风景。
风从破洞钻进来,吹得火堆的火苗晃了晃。也平往火堆里添了最后一把柴,火光映得他脸上的疤柔和了些。“等过了雁门关,”他突然开口,声音有点不自然,“我给你编个新的花环,用大明的花编。”
阿娅轻轻“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她好像已经看见了雁门关的城楼,看见了京城的桃花,看见了阿依娜大姐笑着朝她招手,还看见了郭登将军站在关口,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保护着他们的旗子。
或许她的病好不了,或许血还会再流,可只要往前走,总能看见点什么的。就像黑风口的风再大,也总有停的时候;就像徐有贞的阴影再重,也总有郭登将军这样的人,愿意为他们挡住风雪。
破庙里的火光渐渐稳了下来,映着三个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条通往春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