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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血玉(十一)

他每说一句,岩石缝里的细线就淡一分。少年怀里的青松塔慢慢变成熟,油亮饱满,他闭着的眼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冲马叔咧嘴笑,露出那颗缺角的门牙。

“爹,松塔熟了。”他的声音很轻,像风穿过松针。

细线突然断了,少年的身影化作无数松针,被风吹向林场深处,留下颗饱满的松塔,落在马叔手里。斧头柄上的“念”字渐渐淡去,只剩道浅浅的刻痕,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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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木屋时,相框里的照片碎片突然自己拼合起来,少年的笑脸完整了,旁边多了个模糊的身影,是年轻时的马叔,正举着松塔,笑得一脸骄傲。

马叔把松塔串成烟袋锅,挂在屋檐下,说要等来年春天,让山林里的风都闻闻熟松塔的香。我把斧头留在柴房,柄上的“念”字虽然淡了,却透着股暖,像有人用手心反复摩挲过。

离开老鸦岭前,马叔塞给我个布包:“李老师让我交给你的,他说在旧学校等了八年,就等个能看懂他粉笔字的人。”

布包里是半截粉笔,红得像血,笔头上沾着些纸渣,像是从黑板上硬刮下来的。

林秀的短信进来了:“第二个是李老师,在山脚下的旧学校,他总在黑板上写‘等’,写满一黑板,就用袖子擦掉,再写,直到粉笔磨成渣。”

旧学校的校门锈得快掉了,“希望小学”的牌子歪在一边,漆皮剥落,露出里面的木头,像老人露出的骨头。教室的窗户玻璃碎了大半,风灌进去,卷起地上的纸屑,在黑板前打旋,像无数只白色的蝴蝶。

黑板上果然写满了“等”,红粉笔,字迹有力,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执拗,有些字被擦得模糊了,又叠着写上新的,层层叠叠,像无数个心跳的印记。

“李老师?”我喊了声,粉笔突然从讲台上滚下来,在地上敲出“笃笃”声,像有人在点黑板。

讲台抽屉里露出半截作业本,纸泛黄发脆,上面是孩子们的字迹:“李老师,我们去城里上学了,等放寒假就回来听您讲课文”“老师,我会写信了,地址是……”后面的字被水泡得模糊,只剩些洇开的蓝墨水印。

“他们没回来,对不对?”我摸着作业本,指尖突然被纸上的墨水烫了一下——墨水不是蓝的,是红的,和粉笔一个色。

黑板上的“等”突然开始褪色,顺着粉笔痕往下淌,汇成细细的水流,在地上积成个小小的水洼,水里映出个穿中山装的身影,正背对着我,用袖子擦黑板,动作很慢,像怕擦疼了什么。

“李老师?”

他转过身,脸被粉笔灰遮得看不清,只露出双通红的眼睛,像熬了无数个夜。“他们说会回来的。”他的声音沙哑,像被粉笔灰呛着了,“我写了八年‘等’,黑板都被我擦薄了,他们还没回来。”

水洼里的身影慢慢清晰,他手里的粉笔正在变短,黑板上的“等”越写越急,笔画都飞了起来,最后一笔划破黑板,露出后面的砖墙,砖缝里嵌着些信,信封上的邮票早就泛黄,收信人都是“老鸦岭希望小学 李老师收”。

“他们写了信的。”我抠出砖缝里的信,信封虽然潮了,字迹却清晰——“老师,城里的学校好大,我学会了弹钢琴”“老师,我长个子了,您织的毛衣穿不下了”“老师,明年春天,我们回去看您”。

李老师的手抖得厉害,拆信时,粉笔从手里掉下来,摔成了两截。“我以为……我以为他们忘了我。”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粉笔灰混着眼泪往下掉,在中山装的前襟洇出个小小的湿痕,“我总梦见他们回来,说我写的‘等’太丑,要教我写好看的……”

黑板上的“等”突然开始变,一个个变成“回”,再变成“念”,最后变成孩子们的名字,歪歪扭扭,却透着股热乎气。水洼里的身影渐渐淡去,中山装的袖口还在轻轻擦着黑板,像是在说“不擦了,留着吧,他们回来能认出来”。

我把半截红粉笔放在讲台上,旁边摆着那些信,风从窗户灌进来,吹动信纸,发出“沙沙”的响,像孩子们在齐声念课文。

离开旧学校时,夕阳正落在黑板上,那些层层叠叠的字迹被染成了金红色,像无数个温暖的句号。李老师的身影最后在操场边晃了晃,像在目送一群背着书包的孩子,慢慢消失在暮色里。

布包里的红粉笔突然自己滚出来,在地上画了个箭头,指向北方,粉笔末在风里聚成三个字:

“还有一个。”

我摸了摸背包里的血玉,它正微微发烫,像在回应某个遥远的呼唤。林秀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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