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角已经磨破,我认得——这是外婆总用来包糖的那块,她每次去赶集,都会用这手帕包几颗水果糖,塞在我口袋里,说“丫头吃了甜丝丝”。
我抱着棉袄坐在垃圾场的草地上,风卷着落叶从我脚边跑过,像小时候追着我要糖吃的野狗。阳光透过棉袄的布料照在皮肤上,暖融融的,像外婆的手。
“外婆。”我轻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打了个旋,“我不冷了。”
棉袄的袖口轻轻蹭了蹭我的手背,像在回应。
回到家,我把老棉袄洗干净,晒在院子里的竹竿上。蓝布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袖口的红布补丁像朵盛开的桃花。晒干后我把它叠得整整齐齐,放进樟木柜最底层,上面压着那件红棉袄的残骸——我没舍得烧完,留了块带着桃花印的布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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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台上的月牙形烫痕再也没消失过,我还是爱用指甲去抠它。座钟偶尔还会在三点十七分停一下,但很快就会自己走起来,像是谁在里面轻轻推了把钟摆。
小雅出院后搬去了外地,临走前她塞给我个小盒子,里面是那颗从银镯子上掉下来的玉珠。“张婶说,这珠子要给心里念着的人。”她笑得还有点虚弱,两个酒窝里盛着阳光,“陈姐,谢谢你。”
我把玉珠串在红绳上,挂在樟木柜的把手上。珠子里的半缕黑发,在光线下看像根细细的银线。
那天晚上,我做了最后一个关于外婆的梦。她还是穿着那件深蓝色的老棉袄,站在阁楼的楼梯口,手里拿着个顶针,朝我笑着招手。
“丫头,下来吃粽子。”她说。
我跑过去,楼梯不再陡峭,每级台阶都铺着软软的棉絮。外婆的头发是黑的,脸上的皱纹浅了好多,眼睛里盛着阁楼窗外的月光,亮闪闪的。
“外婆,我给你缝桃花吧。”我说着,伸手去拿她手里的顶针。
指尖触到顶针的瞬间,我醒了。
窗外的天已经亮了,灶台上的粥冒着热气,两根竹筷规规矩矩地靠在碗沿上。我走过去盛粥,发现碗底沉着颗水果糖,玻璃糖纸在阳光下闪着七彩的光。
是橘子味的,我小时候最爱吃的那种。
樟木柜的方向传来轻微的布料摩擦声,像有人在里面翻东西。我走过去打开柜门,阳光涌进去,照亮了叠得整整齐齐的老棉袄,红布补丁在光线下像团跳动的火苗。
柜角的灰尘里,落着枚小小的顶针,黄铜的,边缘磨得发亮。
我把顶针捡起来,套在右手的中指上,大小刚刚好。
那天下午,我买了块红布,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给那件老棉袄缝桃花。针脚还是歪歪扭扭的,像小时候跟着外婆学的那样。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布上,暖得让人犯困。
恍惚间,有根银白的线穿过我的针眼,线头被人轻轻拽了拽。
我抬起头,竹椅旁边的空地上,落着几片深蓝色的布料碎屑,像被风吹落的花瓣。远处的巷口,有个穿深蓝色棉袄的老太太,正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慢慢消失在拐角。
小姑娘手里拿着颗橘子糖,糖纸在风里飘呀飘,像只停不下来的蝴蝶。
我低下头,继续缝手里的桃花。针穿过布面的瞬间,顶针突然烫了一下,像被谁呵了口气。
这次,我没有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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