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夜的子时,我把银簪插进了《晚妆图》的正中央。!q\d?h~b_s¢.!c?o,m\
簪头的骨头没入绢布时,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像是什么东西被咬碎了。画中仕女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这次不再是黑洞,而是映出了祠堂的横梁——五十年前,祖父就是在那根梁上悬了根红绳,绳尾拴着块玉佩,玉佩里嵌着他自己的指骨。
"他总说,等骨头化了,债就清了。"女人的声音在画里轻叹,怀里的襁褓突然散开,细小的骨头哗啦啦落在绢布上,竟自动拼成了半块玉佩,边缘的齿痕与银簪上的完美契合。
我这才明白,祖父不是不敢赎罪,他早就开始了。他用自己的骨头磨成粉,混在修复画的糨糊里;他在每个月圆之夜刺破指尖,往画里滴三滴血;他甚至在临终前,把自己的指骨嵌进银簪,盼着有天能补全那半块孩子的骨头。
可债哪是骨头能还清的。
手臂上的梅花痕突然炸开,五片花瓣同时脱落,变成五道血线飞进画里,在仕女脚下汇成个小小的血池。?优′品`小+税/王! `冕+费~粤·读,血池里浮出四具模糊的身影,正是张、李、赵三家的祖宗牌位,牌位上的名字正在慢慢融化,变成漆黑的墨汁,渗进仕女的红嫁衣。
"他们的骨头,早就成了画的底。"仕女的声音变得柔和,像初春化雪的溪流。她怀里的小骨头开始发光,与银簪上的骨头慢慢合拢,拼成块完整的玉佩,温润得像块真玉。"你祖父偷换了牌位,把他们的罪孽都绣进了画里,可他漏了最重要的一笔。"
她抬手抚向自己的心口,那里的梅花纹正在慢慢褪色。我这才看清,那不是梅花,是用五根不同姓氏的头发绣成的结——林、张、李、赵,还有最后一根,泛着银光,是女人自己的。
"当年他们说,五姓结同心,才能镇住怨魂。"她轻轻扯了扯那根银发,画外的我突然觉得心口一松,像是解开了缠了三十年的绳结。"可他们忘了,我也是林家的媳妇啊。"
祠堂里的烛火突然齐明,照亮了供桌上那些被我忽略的牌位。+x\d·w¨x.t^x,t¨.`c?o-m,最底下那块蒙着布的牌位,揭开后赫然写着"林门苏氏之位",字迹是祖父的笔体,墨迹里还混着细碎的银线——那是用画中仕女的银发掺进去的。
原来祖父早就认了她。认了这个被家族残害的媳妇,认了这段被掩埋的罪孽。
画中的红嫁衣开始变淡,像潮水般退回仕女体内。她的脸慢慢变得清晰,不再是黑洞洞的眼眶,而是双真正的眼睛,眼尾微微上翘,像极了我母亲年轻时的模样。她怀里的玉佩发出温润的光,照亮了画中空白的背景——那里慢慢浮现出片桃林,桃花纷飞,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少女站在树下,手里捏着块半透的玉佩,眉眼间没有半分郁气。
那是她原本的模样。
"补全了。"她朝我笑了笑,嘴角的梅花纹彻底消失,露出颗小小的梨涡。"你的血,补全了最后一笔。"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梅花痕消失的地方,留下片浅浅的白印,像从未出现过。手腕上的红线正在慢慢变淡,顺着银簪钻进画里,在仕女脚下织成块红毡,毡子上绣着五朵并蒂莲,每朵花都缠着不同姓氏的丝线。
祠堂的横梁突然传来"吱呀"声,祖父当年悬红绳的地方,慢慢渗出颗暗红色的珠子,落在我面前的供桌上。是祖父的血珠,被岁月凝成了琥珀,里面还裹着根银发。
"他说,等你看懂了画,就把这个给你。"仕女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画中的桃林越来越清晰,她正一步步往深处走去,怀里的玉佩发出清脆的响声。"林家的债,他用一辈子还了;张家李家赵家的债,画里的丝线收了;至于你......"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映出我的影子,也映出画中那个正在消失的红嫁衣。
"你补好了画,也补好了人心。"
最后一片桃花落在画中时,仕女的身影彻底消失了。《晚妆图》变回了普通的古画,绢本泛黄,仕女梳着双环髻,穿着藕荷色褙子,手里捏着块完整的玉佩,眉眼间是恰到好处的温婉,再没有半分郁气。衣袂处的晕染依旧流动,细看却像桃花的影子,轻轻拂过绢布。
我把银簪从画里拔出来,簪头的骨头已经变得莹白,上面的刻字全部消失,只剩下片淡淡的桃花纹。
第二天清晨,我把画挂回了书房。阳光透过窗棂照在画上,仕女的衣袂泛着柔和的光,像真的有微风拂过。修复台的角落里,那粒被我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