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的钢笔尖在备课笔记上洇出第三团墨渍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又灭了。/x^g_g~k.s~.~c¢o′m?他捏着笔杆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那盏灯明明是昨天才换的新灯泡,却总在午夜十一点准时熄灭,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光源。
他住在三楼,就在林姨楼下。退休前是中学的语文老师,说话总带着点抑扬顿挫的调子,连训斥学生都像在念课文。老楼里的人都说张老师脾气倔,去年物业要在楼道装监控,就他一个人坚决反对,说“眼睛多了,鬼就藏不住了”。现在想来,这话倒像是句谶语。
凌晨一点十七分,窗台上的绿萝突然抖了一下。不是风动,是根茎在土里抽搐,叶片背面的绒毛竖起来,像猫炸毛时的样子。张老师抬头看了眼窗帘,厚重的绒布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连月光都透不进来。可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窗帘后面,贴着布料呼吸,把外面的潮气一点点渗进来,打湿了窗台的木纹。
三天前,他在门缝里发现张纸条。
不是打印的,是用铅笔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像刚学写字的孩子:“老师,墙里有声音在念书。” 他当时皱着眉揉了,以为是哪个调皮的学生搞恶作剧。可第二天早上,那纸条又出现在门缝里,只是末尾多了行更小的字:“是您教过的那篇《桃花源记》。”
张老师的后背瞬间凉了。《桃花源记》是他退休前最后一课讲的课文,那天他还说:“世外桃源哪有那么好?说不定是死人堆里开出的花。” 学生们都笑,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转校生没笑,低着头,手指在课本上划来划去,划出深深的沟痕。
那转校生后来在课堂上突然发疯,抱着脑袋喊“墙在嚼纸”,被家长接走后就再没出现过。现在想来,那孩子的手指缝里,总沾着点灰绿色的粉末,像……墙皮磨成的灰。
“咔啦。”
厨房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张老师捏着钢笔站起来,脚刚落地,就听见地板发出“吱呀”一声,不是他踩的,是客厅中间那块松动的地板,像有人在上面轻轻跳了一下。
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块地板是上周才换的,因为之前总往下陷,他趴在地上看,发现底下塞着团湿漉漉的旧棉花,扯出来时还带着几根灰白的头发——像极了王奶奶生前梳的那种发髻。^齐`盛¢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厨房的声音停了。但紧接着,卫生间里传来“滴答”声,不是水龙头漏水,是水滴落在瓷砖上的声音,很有节奏,三短一长,像摩斯密码。张老师慢慢挪到卫生间门口,门虚掩着,里面的磨砂玻璃上蒙着层水汽,映出个模糊的影子,正弯腰对着洗手池。
他想起林姨说过,对门男人消失那天,有人看见个穿蓝布褂子的人影在卫生间门口晃,手里拎着个黑塑料袋,袋口滴着水。
“谁在里面?”张老师的声音在发抖,却还刻意保持着教书时的威严。
影子没动。水滴声还在继续,三短一长,敲得人头皮发麻。张老师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洗手池里空空的,只有水龙头在滴水,节奏却变了,变成杂乱无章的“哗啦啦”。磨砂玻璃上的影子消失了,但水汽里多了些奇怪的纹路,像有人用手指在上面写字,笔画扭曲,组合在一起像个“墙”字。
他凑近看,那字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一直延伸到玻璃边缘,顺着框缝往下淌,在瓷砖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浮着些细小的白色碎片,像……纸渣。
张老师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批改的最后一本作业,上面的字迹和门缝里的纸条一模一样,只是最后一页画了个奇怪的图案:一栋歪歪扭扭的楼,楼里的窗户都睁着眼睛,墙缝里伸出无数只手,抓着些模糊的人影往里面拖。
他踉跄着退回客厅,看见沙发上的备课笔记翻开着,某一页被撕得粉碎,碎纸堆里夹着根灰白的头发,和地板下的那根一模一样。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居然提前响了。
不是墙上的挂钟,是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之前发出“嗡”的一声长鸣,像老式座钟的报时声。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比敲林姨家门时重得多,震得他墙上的相框都在晃。相框里是他和学生的合影,最后一排那个转校生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模糊不清,像被水泡过,只剩下个灰绿色的轮廓。
“张老师,开门呀。”
是个女孩的声音,甜腻腻的,像含着颗糖。`l~u¢o′q¨z,w_..c+o/m~张老师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那个转校生的声音!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女孩说话总带着点鼻音,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