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不慢。”
他把手里剩下的鱼食,一把全撒了下去。
哗啦。
满池子的锦鲤,瞬间跟疯了似的,搅成了一锅五颜六色的粥。
“江涛那边,如何了?”
“工部那位,怕是被柳谌那老狐狸给哄得找不着北了,还真当自个儿是这次科场舞弊的头号大功臣了。”
“柳谌给他画了个大饼,说事成之后,准备把他那个连自己名字都认不全的内弟,给塞进翰林院。”
“翰林院?”
景瑜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里,透着一股子凉气。
他心里明镜儿似的。
江涛这种蠢货,光一个舞弊案,想把他彻底扳倒,难。
伤皮不动骨。
得从他的根子上动手。
得让这满城的百姓,都睁大眼睛好好瞧瞧,他们这位“爱民如子”的江尚书,到底是怎么拿他们交上去的血汗钱,去修那些一推就倒的“豆腐渣”城墙的。
到时候。
民怨沸腾。
那才是神仙都难救。
“麟麟,吃饱了没?”
景瑜转过头,那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
玉麟正抱着个啃了一半的糖人,小脸蛋上糊得黏黏糊糊的。
“唔……饱饱!”
小奶音含含糊糊,带着甜味儿。
景瑜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她肉嘟嘟的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景瑜笑着把她抱了起来。
既然饵己下,鱼也快上钩,是该去瞧瞧这出戏该怎么开场了。
他捏了捏玉麟的脸蛋,声音里满是宠溺:“麟麟,瑜瑜叔叔带你去看一出全京城最好看的大戏,好不好?”
“好呀好呀!看戏戏!”
玉麟一听有得玩,立马就把那糖人给扔了,拍着一双肉乎乎的小手,乐得不行。
景瑜笑着把她抱了起来。
那双总是透着几分病气和闲散的浅棕色眸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像个耐心的猎人。
终于看见了那头最肥的猎物,正一步一步,踏进自己早就布置好的陷阱里。
这京城的水啊。
是时候了。
该再搅浑一些了。
……
京城,西城墙下。
汗臭。
泥腥子味儿。
还有马粪被毒日头一晒,蒸腾起来的那股子酸味儿。
全都搅和在一块儿。
一段新修的城墙,眼看着就要收尾了。
可底下那几十个干活的工匠,一个个有气无力,跟没吃饭似的,那动作慢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绣花。
“都他娘的给老子动起来!”
一声粗野的咆哮,跟炸雷似的,震得人耳朵嗡嗡地响。
“一个个的,是没断奶的玩意儿吗!这点活,是想干到老子入土那天?”
一个胖得跟头狗熊似的官员,正叉着腰,唾沫星子横飞,指着工头的鼻子破口大骂。
他满面油光,酒糟鼻红得发紫。崭新的工部官袍被肥硕的肚腹撑得变了形,腰间一串玉佩金牌叮当作响,那成色与样式,透着一股子暴发户才有的急不可耐。
工部尚书,江涛。
不远处的茶楼。
二层,临窗。
最好的一个位置。
角落里有团影子动了。
它无声地收缩,凝聚,化作一条通体乌黑、只有巴掌长短的小蛇,蛇鳞上隐约有冰裂般的暗金纹路。
小蛇悄无声息地顺着榻沿游走,缠上了景瑜的手腕,随即滑入他宽大的袖口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盘踞起来。
屏风后,也传来极轻微的动静。
一抹红色的小小影子,迟疑地飞了出来。
那是一只羽毛像火焰般燃烧的雀儿,它绕了一圈,却没落在景瑜身上,最后小心翼翼地停在了玉麟的肩头,把自己缩进小娃娃暖烘烘的毛领里,只露出一双金色的、盛满了倦怠的眼睛。
对于这人间的喧嚣与污浊,一个不屑一顾,一个避之不及。
可偏偏,又都得寸步不离地跟着。
“瑜瑜叔叔,那个胖胖,好凶呀。”
玉麟趴在景瑜的肩头,伸出沾着糖渍的小手指,指着底下那个正骂得起劲的江涛,奶声奶气地问。
“他啊……”
“他在教人堆沙子,”景瑜温声回道,手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玉麟的背,“你看,堆得越高,风一吹,就倒得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