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x-k,a¢n+s¢h-u+j_u?n+.~c\o¢m^
“——特开恩科,不拘一格,广纳天下贤才!”
内侍监掌印太监尖细的嗓音,如同惊雷,划破京城上空最后一丝宁静,而后轰然炸开。
整个京城,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湖面,瞬间沸腾。
无数穿着浆洗得发白的旧儒衫、鬓角染霜的寒门士子,在听到“不问出身,唯才是举”这八个字时,先是难以置信地愣在原地。
随即,有人浑身颤抖,竟当街跪倒,朝着皇宫的方向,以头抢地,泣不成声。
他们看见了光。
一道能劈开世家门阀那块沉重铁板、照进他们晦暗人生的光。
京城南隅,一间潮湿低矮的破旧民房里。
年轻书生苏文正就着昏暗的天光,一笔一画地抄录着借来的孤本,对窗外的喧哗充耳不闻。
“号外!号外!陛下开恩科啦!寒门出贵子,就在今朝啦!”
报喜的吆喝声,终于穿透了那层薄薄的窗纸。*2′8-看′书?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苏文执笔的手猛地一顿。
一滴浓墨,自笔尖坠落,在纸上晕开一个刺目的墨点,宛如他死水般的人生,被砸开了一个缺口。
他霍然起身,冲到门口,一把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街面上,尽是与他一样满脸愕然与狂喜的读书人。
他们奔走相告,脸上挂着泪,眼中却燃着火。
苏文怔怔地立在门口。
他回头看了看这间家徒西壁的小屋,又看了看自己那双沾满墨痕、布满薄茧的手。
改变命运的机会,来了。
与此同时,京中那些雕梁画栋的府邸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新皇笼络人心的小把戏罢了。?白!马.书*院* ,首_发`”
一间雅致的茶室里,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捻着茶杯,语气轻慢。
“这朝堂,终究是我等的朝堂。那些泥腿子,也想登堂入室?”
然而,更多的暗流,己在这些府邸的阴影中开始涌动。
他们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开始在暗中奔走,密谋筹划,企图将更多听话的棋子,安插进朝廷。
宁王府。
老管家将这道旨意禀报给景瑜时,他正倚在暖阁的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莲池里撒着鱼食,神态慵懒。
听完禀报,景瑜手上撒鱼食的动作,停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皇宫的方向。
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病气与闲散的脸上,慢慢绽开一个真正舒心的笑容。
池子里的水,被搅浑了。
这下,才好摸鱼。
北镇抚司,诏狱最深处。
这里的光线永远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与陈腐文书混合的冰冷气味。
裴听云正对着一份京城防务图出神。
沈放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步履沉稳,仿佛融入了此地的阴影。
“大人。”
裴听云没有回头。
沈放继续禀报道:“柳谌,有动静了。”
“最近三日,他与礼部掌管贡院的两位主事,私下会面三次,地点都在城西的‘醉仙楼’。”
裴听云终于有了动作。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防务图上,一个标注着“礼部贡院”的位置,轻轻点了一下。
那一下,很轻,像是羽毛落下。
沈放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我们的人查过,那两位主事,都曾是……”
他停顿的瞬间,整个空间的光线似乎都暗淡了下去。
“……裴家旧案的旁证。”
当年,正是这些所谓的“旁证”,在朝堂之上缄默不言,看着裴家满门被构陷,沦为阶下之囚。
裴听云的指尖,缓缓从图上抬起。
他知道,柳谌这条老狐狸,在上次的朝堂清洗中尝到了甜头。
如今,又想借着恩科这股东风,为自己,也为德妃,再往上铺一层台阶。
很好。
他要的,从来不只是为裴家翻案。
而是要将当年那些落井下石、蚕食裴家血肉的毒蛇、烂疮,一寸寸,从这朝堂之上,连根剜除!
这些人,终究是坐不住了。
“让他去串联。”
裴听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在死寂的诏狱中回响。
“备好一张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