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中夹杂着铁锈般血腥的气味。

地砖上那个被金色神血烫出的浅坑，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景瑜己经让面无人色的沈放，带着那个受惊后反而有些兴奋、咿咿呀呀说着“裴裴好威风”的玉麟，先去偏殿休息。

殿内，只剩下他，和那个面色苍白如纸的裴听云。

裴听云静静地坐在那里，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如今却只剩下一具坚硬的、冰冷的空壳。

他身上那股清冷萧杀的气息，填满了情绪燃烧殆尽后，留下的余烬。

景瑜斜倚在床头，此刻清明得有些骇人。

他看着裴听云，看着他那双空洞的、仿佛映不出任何光亮的眼睛。

他知道。

自己为了保命，从鬼门关前随手拉回来的这位“盟友”，是一柄能开天，也能覆地的绝世凶剑。

握住他，或许能斩开这凡世的一切枷锁，甚至能帮自己……窥见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可能。

他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角落里那团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那里，还盘着一条被天道打落凡尘的堕龙。

从他将玄冥留在府里的那一刻起，他的立场，就由不得自己选了。

一个叛天的神将。

一条弑神的堕龙。

可若是握不住，第一个被其锋芒撕碎的，便是自己。

这盘棋，忽然变得有趣起来了。

就在此时，窗外原本和煦的微风，毫无征兆地停了。

京城上空，那原本被普通人视作祥瑞的、因麒麟降世而汇聚的庞大气运，在此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搅乱。

一些潜藏在京城阴暗角落里，原本安分守己的妖邪势力，在这一刻，仿佛冬眠的毒蛇被惊醒。

它们从地沟里，从废井中，从那些不见天日的宅院深处，探出了贪婪的、邪恶的触角。

它们嗅到了。

嗅到了那股神圣中夹杂着无尽叛逆的、甘美的气息。

那是秩序崩坏的前兆。

是它们可以肆意狂欢的盛宴。

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正在京城上空酝酿。

而即将到来的那场恩科选士，那桩在凡人眼中，只是朝堂倾轧的舞弊之案，也在这宏大的背景下，被染上了一层诡异的、名为“天命”的色彩。

它将是这盘天地大棋上，落下的第一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