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侍立一旁，不敢出声。

他看着丞相那日渐佝偻的背影，只觉得一种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自己的心脏。

他们这些凡人，就像一群被困在棋盘上的棋子，疯狂地想要揣测执棋者的心思，却连对方为何落子，都一无所知。

终于，诸葛亮动了。

他拿起一支炭笔，在星图上，将所有代表天幕出现的光点，用一条线，连接了起来。

那是一条……毫无规律，混乱不堪的涂鸦。

没有任何周期，没有任何逻辑。

它就像一个顽童，随心所欲地，在画板上戳下的一个个洞。

“丞相……”姜维忍不住开口。

“我错了。”

诸葛亮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们都错了。”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那片毫无变化的苍穹，眼中是一种大彻大悟后的，深不见底的悲哀。

“它不是‘老师’。”

“我们，也不是‘学生’。”

几乎是同一时刻。

魏国的【祈愿之塔】，在耗尽了国库后，终于建成。

司马懿率领万名最虔诚的信徒，跪在塔下，启动了装置。

一道微弱的光，冲天而起，然后，在半空中，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如同一个投入大海的，微不足道的火星。

秦国的【青铜巨口】，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足以震碎山石。

但它传出百里之后，便消散在了风中，没能在天空留下一丝涟漪。

大唐的【噬菌体】灾难，在付出了三千禁军和整座山谷被彻底熔断封死的代价后，终于被控制住。

李世民看着跪在阶下，一夜白头的袁天志，和那个己经彻底疯癫的杜若，他没有降罪，只是挥了挥手，让人将他们带下去。

然后，他独自一人，走进了供奉着历代先祖牌位的太庙。

他没有祈祷，没有上香。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些冰冷的牌位，站了整整一夜。

九州的智者们，用尽了他们所有的方法，所有的智慧，所有的力量，试图去联系那个曾经给予他们无限希望的存在。

他们得到的，只有沉默。

冰冷的，死寂的，令人绝望的沉默。

天幕新教，彻底崩塌了。

蜀汉，丞相府。

诸葛亮将那张画满了混乱涂鸦的星图，付之一炬。

火焰，映着他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

“丞相，那我们……到底是什么？”姜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诸葛亮看着跳动的火焰，仿佛看到了九州生灵，在这场无人问津的灾难中，徒劳挣扎的模样。

“你见过……养蛊吗？”

他轻声反问。

姜维的脸色，瞬间煞白！

“将百种毒虫，置于同一器皿之中，令其互相吞噬，撕咬……”

诸葛亮缓缓闭上了眼，声音里是无尽的疲惫与寒意。

“最终活下来的那一只，便是‘蛊王’。”

“它不是在教我们，也不是在考验我们。”

“它只是一个看客，一个百无聊赖的……”

“养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