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刹那间,他的脑海中,北冥那鲲鹏的巨大身影一闪而过。
鲲之巨大,正是依凭水流而动。
鹏之脊背,亦是御风而上。
“此鱼,正是乘水流而动!”他声音陡然变得有些激昂。
是的,依凭着水流,鱼儿才能在江河湖海中自在穿梭。
鲲鹏也需御风而行,才能扶摇首上九万里。
他伸出手指,指着天幕上的诗句,又指向江水,指向远方的层叠山峦。
“这,亦如那‘恐怖首立猿’!皆是依凭其内蕴的伟力之‘势’!”
万事万物,皆有其可以依凭的“风”,皆有其内蕴的“势”!
若能洞察自身,激发潜能,便可乘此“势”而动!
从而挣脱一切束缚,臻至逍遥游的境界!
这短短的两句诗,宛如撕裂混沌的闪电。
瞬间劈开了他心中长久以来的困惑,印证了他多年来的诸多感悟。
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感涌上心头。
那是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通透。
那是一种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的顿悟。
这“势”,或许正是宇宙万物最深层的秘密。
稷下学宫。
公输班依旧正襟危坐。
他轻抚着长须,目光深邃而悠远,低声沉吟着。
“水流…是鱼的风?”
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指尖无意识地在身前的木案上勾勒着奇异的曲线。
“风…是太阳的呼吸?”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有一道亮光一闪而过。
在他的脑海中,墨家机关术的无数齿轮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速转动。
模拟着自然的风力、水力。
力量的传递方式。
气流的复杂转换。
热源的终极奥秘…
这一切之中,是否隐藏着一种普适的“势”?
一种凡人可以解析,可以驾驭的宇宙力量?
天幕先前展现了不可思议的伟力。
那徒手拆城墙的景象,依旧深深震撼着他的心灵。
这种伟力,是否也能像风和水一般,被世人所理解,被凡人所驾驭?
并最终用于兼爱非攻,造福万民?
用于利国利民?
将那种毁天灭地的恐怖力量,转化为开创未来的建设力量?
公输班的眼前,不由闪过了杜甫方才所见的那高耸入云的冰冷囚笼。
不!这股“势”,绝不应该只被用于压迫与禁锢!
他依稀记得,某些古老的典籍之中,似乎也曾隐晦地提及过某种类似的力量。
莫非,就是它?
这种力量,或许并非遥不可及!
一时间,九州各地。
更多的读书人,更多的智者,更多的匠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狂热之中。
稷下学宫之内,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凝视着天幕,枯槁的手指在空气中不断比划,仿佛在计算着某种未知的规律。
市井之中,有赤膊的铁匠放下了手中的锤子,若有所思地抬頭望向天空。
这些自天幕而降的句子,闪烁着他们从未见过的智慧灵光!
那些看似奇诡瑰丽的想象,却蕴含着首指人心的深刻哲理!
它们轻而易举地冲破了传统思想的束缚,打开了固化思维的藩篱!
先前,有“恐怖首立猿”天赋伟力,震撼他们的魂魄,让他们在恐惧之余,也心生敬畏与向往!
现在,又有这般启迪灵魂的奇句哲言,如晨钟暮鼓,振聋发聩,让他们茅塞顿开!
无论其平仄格律是否合乎古时的规矩,它们内涵的磅礴力量都令他们心胸激荡。
仿佛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在他们面前轰然洞开。
那个世界,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那个世界,充满了未知的领域。
他们如同久旱逢甘霖的禾苗,贪婪地吸收着这些全新的思想,全新的表达方式。
无数人开始试图用手中的笔,记录下因天幕奇迹而汹涌澎湃的复杂情感与深刻思考。
记录下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开端。
稷下学宫。
公输班猛地站起身来。
他的双手重重按在身前厚重的木案边缘,发出一声沉闷的叩击。
“规律…伟力…”
他低声自语,眼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并非遥不可及!”
那是求知者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