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出状况的老孙,也像是被这股平静的力量驯服了。
老孙是沂水人,一口带着山根土气的方言,在厂里辨识度极高。他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四十出头的汉子,黑瘦黑瘦的,肩上总搭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
那时候厂里还在加工煤球,杨书记带着他们一群人,在厂区角落搭了个简易工棚,整天和黑黢黢的煤粉打交道。
据说杨书记第一次注意到老孙,是在一个飘着细雨的清晨。那天杨书记提前到厂,远远就看见工棚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泡,走近了才发现,老孙正蹲在地上,用手一点点捡拾散落的煤粉。
他的手指早已被染成了墨黑色,连指甲缝里都嵌满了煤渣,可他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把那些碎末拢到一起,倒进旁边的料斗里。
\"这点碎的也能压成煤球,扔了可惜。\" 他抬头看见书记,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两排被煤粉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
那时候的煤场,是个能把人变成 \"黑人\" 的地方。远远望去,整个工棚都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雾气里,那是煤粉在空气中扬起的尘埃。
走进其中,鼻子里立刻会被呛得发痒,忍不住要咳嗽几声,眼睛也会被熏得直流泪。
皮肤接触到那些煤粉,会有一种粗糙的磨砂感,仿佛连毛孔都被堵住了。
耳边是粉碎机轰鸣的巨响,说话必须扯着嗓子喊,不然根本听不见。
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老孙总能把自己负责的区域打理得井井有条,他的工具永远摆放得整整齐齐,压出来的煤球大小均匀,棱角分明,像是一件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