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水池壁空白处,用最坚硬的燧石和青铜刻刀,开始蚀刻。
他们刻下了籍纺台旋转的刑轮,旁边标注“籍律:怠工者,刑轮碾磨”;
刻下了窑鉴台倒扣的焚刑窑,标注“窑律:私燃者,焚身成灰”;
刻下了鼎鉴台沸腾的神权鼎和坠落的刑钩,标注“鼎律:渎神者,鼎烹全族”;
刻下了管鉴台巨大的浸刑瓮和铁栅盖,标注“管律:私水者,瓮浸全族”;
刻下了法鉴锤击碎头颅、司音埙刺穿耳膜、食鉴甑蒸煮活人、瓮鉴压碎肢体、范吏烙印面颊、律砖压断脊骨、战埙震破脏腑、药鉴毒毙、酵鉴腐刑…沟壑所有酷刑的象征图案和简要律条,都被冰冷而精准地蚀刻在蓄水池粗糙的壁上!
每一道刻痕的深入,都伴随着石屑的飞溅和匠奴因恐惧和疲惫发出的压抑喘息。管纹如同蔓延的干涸河床般在池壁上延伸,组合成一幅幅令人喉咙发紧的、象征绝对秩序的死亡图谱。这座蓄水池,本身就成了沟壑所有恐怖律法的水利化载体和秩序象征——**《陶管水利全书》的实体化身**。
**汲管礼:权力的甘露**
管纹蚀刻完成的引水大典上,神权管发出沉闷的流水声,蓄水池被注满了浑浊的“官水”(象征权力的源头)。管吏石狡匍匐在主管道旁,用一个特制的、镶嵌着小块劣质玉石的陶制“礼瓢”,从主管道一个特设的“圣水口”接取了小半瓢水,高举过头。
石根缓步走上“管鉴台”。他腰间悬挂的权力坠饰,在蓄水池死亡图谱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干枯。法轮、纺轮、窑炉、水卫、陶瓮、法鉴锤、司音埙、食鉴甑、瓮鉴模型、焦炭烙印、律砖模型、战埙模型、药鉴甑、酵鉴模型、范权钱、籍纺轮、窑鉴模型、鼎鉴模型…如今又多了一截微缩的、灰绿色的陶管模型,管身上刻着惨白色的“管”字。他无视管台边缘尚未干涸的泥浆和水渍,径直走到蓄水池旁,俯视着池内浑浊的水面。
,!
他没有看石狡高举的礼瓢。
他做了一个让所有管吏都感到喉咙被无形之手扼住的事情。
他伸出双手——那双曾紧握滚烫鼎耳、沾满人膏的手——直接插入蓄水池冰冷浑浊的水中!
水花四溅。他搅动着池水,仿佛在搅拌一池粘稠的泥浆。浑浊的泥沙和悬浮物缠绕着他的手指。他捧起一捧浑浊不堪、散发着土腥和淡淡尸臭(来自填基)的污水,举到眼前。浑浊的水从他指缝间淅淅沥沥流下,滴落在蓄水池壁上刚刻好的律法图纹上。
然后,石根做了一件更令人窒息的事。
他张开嘴,将这捧饱含泥沙、腐殖质和死亡气息的污水,猛地灌入口中!
泥沙瞬间充斥口腔,粗糙的颗粒摩擦着牙齿和上颚,浓烈的土腥味和隐约的腐臭直冲鼻腔。他紧闭着嘴,喉结剧烈地滚动,如同吞咽粗砺的沙石,艰难地将这口污水咽了下去!浑浊的泥浆顺着他的嘴角流下,在灰绿色的管鉴衣上留下污痕。
他再次俯身,直接将脸埋入蓄水池浑浊的水中!水面淹没他的口鼻!他如同干渴至极的野兽,贪婪地、大口地**吞咽**着池中的污水!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喉结的剧烈滚动和沉闷的呛咳声。水花四溅,浑浊的水流顺着他脖颈流下,浸透了他的衣领。
几大口之后,他猛地抬起头,剧烈地咳嗽,喷出带着泥沙的污水。他的嘴唇和下巴沾满了泥浆,眼睛因呛水而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嗬嗬”声。
管吏石狡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礼瓢掉落在地,清水泼洒在污泥中。他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石根喘息着,用沾满泥浆的手背抹去口鼻的污迹。他的眼神浑浊而疯狂,仿佛刚才痛饮的是最甘冽的琼浆。
他直起身,用那只沾满泥浆和污水的手,缓缓地、涂抹在自己腰间那串象征权力的坠饰之上。法轮、纺轮、窑炉、水卫、陶瓮、法鉴锤、司音埙、食鉴甑、瓮鉴模型、焦炭烙印、律砖模型、战埙模型、药鉴甑、酵鉴模型、范权钱、籍纺轮、窑鉴模型、鼎鉴模型、管鉴模型…每一个冰冷的符号,都被覆盖上一层滑腻、灰绿、散发着浓烈淤泥和死亡腐败气息的污迹。
“水…管…”石根嘶哑的声音响起,如同堵塞的管道,带着一种吞噬了水源本质的粘稠满足,“…非泥…非流…乃…沙…砾…腐…殖…为…书…” 他顿了顿,喉间发出一声如同气泡破裂的嘶哑声,目光扫过蓄水池壁上那密密麻麻、记载着所有酷刑的死亡图谱,又扫过台下那些在灰绿围裙中因泥腥和恐惧而瑟缩的管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