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他的声音低沉,如同两块冻铁在摩擦,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一字一顿地问道:
“怕了?”
凛冬最酷烈的寒锋,似乎终于被冰河上那场黑火焚河的血战与部落里日夜不息的锻锤轰鸣所击退。尽管寒风依旧料峭,但空气中已悄然弥漫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泥土苏醒的微腥气息。冻土,这片被整个冬季的严寒和连绵血火反复蹂躏的土地,此刻正艰难地褪去僵硬的外壳。
部落中央,那片曾洒满战士鲜血、又被奋力开垦出来的洼地,景象令人心头微颤。黝黑的泥土上,清晰地残留着火焰燎烧的焦痕、兵器刮擦的深沟、以及大片大片早已干涸发黑、渗入地底的血渍——那是部落与苍狼无数次拉锯鏖战的印记。然而,就在这片浸透了死亡与毁灭的土地上,一抹抹微小却无比倔强的嫩绿,正顽强地顶破覆盖其上的、由阿狸提议铺设的薄薄地膜(用处理过的兽肠和鱼鳔熬制),怯生生地探出头来!那是播下的豆种,在火岩粉驱寒、地膜保温的双重庇护下,熬过了最冷的时光,终于迎来了破土的生机!点点新绿,如同墨黑战袍上点缀的翡翠,微弱,却闪烁着足以刺破寒冬的希望之光。
!部落的中心,一座用巨大的冰碛石垒砌、高达丈余的粗犷祭坛巍然矗立。祭坛顶部平坦,中央矗立着一根雕刻着部落图腾的粗壮石柱。此刻,祭坛四周燃起了数十堆熊熊篝火,松脂燃烧的噼啪声和升腾的烟气,驱散着春寒,也照亮了祭坛下黑压压聚集的部落人群。每个人的脸上都交织着疲惫、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眼前这场“春祭大典”的敬畏与期盼。这是献给地母的感恩,更是祈求新一年生存与胜利的血誓。
祭坛最高处,站着身披完整熊皮大氅的石墨。熊首兜帽罩在他头上,只露出一双比寒星更亮的眼睛,俯瞰着他的族人。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沉重、锋利的铁斧,斧刃在篝火的映照下,跳动着血色的光芒。
四名最强壮的战士,牵着一头体型庞大、毛长及地的健硕牦牛,沿着人群分开的道路,缓缓走向祭坛。牦牛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肃杀和血腥气,不安地喷着粗重的白气,蹄子刨着地面。
战士将牦牛牢牢按在祭坛前特制的石制束缚架上。牛头高昂,粗壮的脖颈完全暴露。
石墨走下祭坛,步伐沉稳如山。他来到牦牛面前,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拉长,如同降临的神只,也如同索命的死神。他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冰冷如铁,手中的铁斧高高扬起,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寒光!
“噗嗤——!”
利刃切过厚实的皮毛、坚韧的筋肉和粗大的喉管,发出沉闷而令人心悸的撕裂声!滚烫的、如同熔融红铜般的牛血,带着澎湃的生命力,如同地下喷涌的热泉,猛地从巨大的创口中激射而出!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石墨侧身避开喷涌的血泉,但飞溅的血点还是染红了他熊皮大氅的边缘和冷峻的脸颊。他伸出空着的左手,掌心向上,接住一股喷涌而下的热血!那血液滚烫粘稠,在他掌心微微晃动,如同燃烧的岩浆。
他捧着这捧滚烫的牛血,重新踏上祭坛,来到中央的石柱图腾前。手臂猛地一扬!
“哗——!”
滚烫的、散发着浓烈腥气的牛血,如同献祭的瀑布,狠狠泼洒在冰冷的、雕刻着图腾的石柱之上!暗红的血液顺着古老的纹路迅速流淌、浸润、滴落,在祭坛的石面上蜿蜒出妖异的图案,如同地母饮下了这生命的献礼。
“礼——成——!” 主祭石叶,部落最年轻的巫者,身披缀满兽骨和羽毛的法袍,高举手中那根顶端镶嵌着神秘猛兽头骨的巫骨杖,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铅灰色的苍穹发出嘶哑而悠长的宣告!骨杖顶端的兽头在火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芒,仿佛沟通了天地。
“噢——!!!!”
祭坛下,压抑了整整一个寒冬的恐惧、伤痛,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如同积蓄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直冲云霄的欢呼!男人捶打着胸膛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女人相拥而泣,孩童在大人腿间兴奋地尖叫跳跃!那声音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充满生命力的洪流,在部落上空、在冰河裂口、在饱经摧残的冻原上猛烈地回荡!这是对生存的礼赞,对鲜血浇灌下萌发希望的狂喜!盾卫们用拳头敲击着胸前的皮甲,发出沉闷的战鼓般的节奏;连弩手们挥舞着拳头;铁匠们脸上还带着煤灰,咧开嘴露出白牙。这一刻,部落仿佛重新凝聚成一个整体,充满了生的力量!
在人群的最前方,阿狸双手捧着一个盛满清冽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