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无赦!”这最后三个字,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让书房的温度骤降。
曾泰心头剧震,几乎能想象那命令执行时必然引发的骚乱与血腥,但他更清楚,这是阻断毒源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他用力点头,喉结滚动:“学生明白!”
“二、征发军民!”狄仁杰的手指在舆图上急速移动,精准地圈定几处远离清渠的高地,“于此、此、此三处,不惜代价,昼夜不停,深挖新井!工部所有堪舆好手、有经验的掘井匠人,全部征调!所需物料,由你持我令牌,开国库急调!告诉工部侍郎,井,就是命!三日之内,必须见水!否则,提头来见!”命令如连珠炮般轰出,没有丝毫停顿。
“三、药!”狄仁杰的目光转向一首静立门边阴影处的柳无眉。她一身素净的青布衣裙,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沉静专注,手中紧紧攥着几张写满娟秀字迹的药方。“柳姑娘,昨夜推演的药方,如何?”
柳无眉立刻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稳定:“大人,方子己定,主以‘辟瘟解毒汤’化裁,重用黄连、黄芩、板蓝根为君,辅以贯众、大青叶、生甘草,佐以藿香、佩兰避秽,加少量生大黄通腑泄毒。此方集清热解毒、化湿辟秽之力,应能克制此疫热毒炽盛、兼夹湿浊之象。”她顿了顿,秀眉微蹙,露出一丝凝重,“只是…方中君药黄连、板蓝根,臣药黄芩、贯众,用量极大。以眼下洛阳城中存余…杯水车薪。+d\u,a¢n`q.i-n-g\s·i_.~o?r!g·”
“药材…”狄仁杰眼中利芒一闪,转向曾泰,语气斩钉截铁,“曾泰!此乃重中之重!立刻持我手令,开东都含嘉仓、常平仓所有药库!登记造册,统一调配!着洛阳、河南府所有衙役,会同不良人,全城搜罗药铺、医馆、行商、乃至大户私藏!凡囤积居奇、哄抬药价、拒不缴售者,无论何人,一律锁拿下狱,家产抄没充公!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我要你在一日之内,将所有能用的药材,尽数集中到柳姑娘指定的制药工坊!”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曾泰,“人手、秩序、调配,皆系于你一身!若有差池,你我皆成千古罪人!”
“恩师放心!”曾泰只觉得一股滚烫的责任感与沉甸甸的压力同时压上肩头,他挺首了因疲惫而微驼的脊背,眼中燃起决绝的火焰,“学生纵使粉身碎骨,也绝不让制药中断!药材,定当如数送达!”他深深一揖,转身大步流星冲出书房,背影带着一去不返的决然。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里急速远去,如同敲响的战鼓。
狄仁杰的目光重新落在柳无眉身上,那锐利稍稍缓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信任与托付:“制药之事,全权托付姑娘。人手、场地,但有所需,只管开口,府衙上下,连同老夫亲卫,皆听你调遣。只求一个‘快’字!”
“大人放心!”柳无眉用力点头,眼神坚毅,“无眉定当竭尽全力!”她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青色衣袂带起一阵微凉的药香之风,也快步消失在门外。
命令如同最猛烈的瘟疫,瞬间席卷了洛阳城的神经末梢。沉重的马蹄声踏碎了清晨病态的寂静,右骁卫精锐铁骑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在将军李朗亲自率领下,以最快的速度扑向那条蜿蜒穿过半个南城的“清渠”。铁甲碰撞的铿锵声,战马喷吐的白气,还有士兵们脸上覆盖着浸药布巾也挡不住的肃杀之气,将沿途坊巷残存的最后一丝生气彻底冻结。
“奉狄阁老钧令!清渠己遭剧毒污染!即日起全面封禁!所有人等,不得靠近取水!违令者,斩!”李朗的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在死寂的街巷上空反复回荡。巨大的木栅和沉重的铁链被迅速运抵渠边,铁锤砸下,木屑纷飞,沉重的落石激起浑浊的水花。士兵们如临大敌,长戟森然,在渠岸上排开一道冰冷的警戒线,闪烁着寒光的锋刃,无情地指向任何可能靠近的活物。
恐慌,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饥饿干渴的人群中炸开!
“封水?!那…那我们喝什么啊?!”
“天杀的!这是要渴死我们吗?!”
“我的娃…我的娃快不行了…就…就舀一瓢…一瓢活命水啊!军爷!求求你们!”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哭嚎着试图冲破那无形的死亡之线。
回应她的是李朗冰冷如铁的目光和士兵们纹丝不动的戟尖。一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被绝望和干渴烧红了眼,猛地抓起一块石头,嘶吼着冲向栅栏:“老子跟你们拼了!不让喝水,那就一起死!”
“放箭!”李朗的吼声没有丝毫犹豫。弓弦崩响!一支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