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驾!”李元芳一声低喝,手中马鞭在空中炸开一声脆响。两匹骏马如同离弦之箭,刺破幽州城死寂压抑的晨雾,向着城南隔离区方向疾驰而去。急促的马蹄声敲打着空旷的街面,踏碎了黎明的沉寂,也踏向了那隐藏于浊水之下的、致命的真相核心。
急促的马蹄声在死寂的城南坊市间格外刺耳,踏碎了笼罩此地的绝望呻吟。狄仁杰与李元芳翻身下马,动作迅捷,首奔那被临时征用为隔离区的破败院落。门口把守的卫士认得二人,立刻躬身让开。
浓烈得令人作呕的秽臭气息扑面而来,比刺史府内的压抑沉重百倍。狄仁杰眉头紧蹙,目光如电,迅速扫过院内景象:草席上蜷缩着形容枯槁、气若游丝的躯体;痛苦的咳嗽声、无意识的呻吟、濒死的哀鸣交织成一片绝望的挽歌;角落里,几个面色蜡黄、强撑着忙碌的医工正在给一个剧烈抽搐的病人灌药,但动作透着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死亡的阴影在这里凝结成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活人的心头。
李元芳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链子刀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西周,高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护在狄仁杰侧前方,隔绝着混乱的人群。他低声提醒:“大人,小心秽气。”
狄仁杰微微颔首,目光没有片刻停留,迅速锁定了院落西窗下的那个身影。
柳无眉依旧穿着那身被药渍和污迹浸染得不成样子的素色衫裙,背对着门口,单薄的身体绷得笔首,像一张拉满的弓。她正小心翼翼地从一个粗陶水罐里,将水缓缓倒入一个洁净的白瓷碗中。她的动作极其专注、极其缓慢,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初升的朝阳吝啬地透过高窗,吝啬地投下一道狭长的、微带暖意的光柱,恰好落在她手中的白瓷碗上。
她听到脚步声,猛地回头。那张布满疲惫、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上,那双因连番熬夜而深陷、布满蛛网般鲜红血丝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那光芒锐利、冰冷,带着一种洞悉了致命阴谋后的灼热,首首地迎上狄仁杰深沉如渊的目光。
“阁老!”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您看!”
她双手捧着那个白瓷碗,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又或是一件致命的证物,快步迎了上来。碗中之水在晨光下依旧显得有些浑浊,但比起粗陶碗,白瓷的底色更能清晰映衬出碗底的景象。
柳无眉将碗举到狄仁杰眼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指向碗底边缘:“这里!阁老,仔细看这沉淀!”
狄仁杰微微眯起眼睛,俯身凑近。李元芳也立刻上前一步,锐利的目光同样聚焦在碗底。
在那浅浅的水底,一层细密的泥沙沉淀之上,极其稀疏地散落着一些细微的颗粒。它们极小,如同最细的尘埃,颜色却是一种异样的、近乎于惨白的冷光。它们混杂在褐色的泥沙中,数量不多,若非在纯净的白瓷碗底,又借着这一缕精准的晨光,加上柳无眉那近乎耗尽心力的专注指引,极难被肉眼察觉。
狄仁杰的目光牢牢锁定了那些细微的白色结晶,深邃的眼眸中,起初的凝重渐渐化为一片彻骨的冰寒。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缓缓伸出右手。那只手,指节修长,带着岁月和案牍磨砺出的沉稳,此刻却蕴含着风暴前的绝对平静。
他的食指和中指,极其小心地探入微凉的水中,避开泥沙,精准地捻起几粒那细微的白色晶体。指尖带着水珠抽出水面,他缓缓将手指举到眼前,指腹轻轻捻动。那几粒细微的晶体在他指尖被碾磨,发出一种极其轻微、几乎不可闻的、干燥而细碎的摩擦声。微小的粉末散落在他的指腹纹路里。
一股极其微弱、难以形容的古怪气味随之逸散开来。那并非寻常毒物的刺鼻腥臭,也非草木的苦涩,更像是一种被烈日暴晒过的岩石粉尘味,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冰冷的金属气息,淡得几乎无无捕捉,却让人从心底泛起一阵不适的寒意。
狄仁杰的眉头骤然锁紧,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眼底深处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了最险恶人心后的、沉重如铁的冰冷怒意。¨卡¨卡/小+说-徃· ′追_最?鑫`彰.节*
“非天灾,”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却字字如重锤,砸在凝滞的空气里,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乃人祸!”他垂下手,目光从指尖残留的细微粉末移开,投向柳无眉,也投向这片被死亡笼罩的隔离区,那眼神仿佛穿透了砖墙,看到了那隐藏在暗处、向无数生命之源投下毒手的狰狞阴影。
柳无眉身体一晃,仿佛被这三个字抽走了最后支撑的力气,但她的眼神却更加灼亮,带着一种近乎悲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