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理不再犹豫。`7*k′a¢n-s¨h!u*w,u+.!c¢o.m¨
他取过一张草稿纸,提起笔,饱蘸浓墨。
他的手腕,稳如泰山。
笔尖落下,一个个工整而又充满力量的字,便行云流水般地出现在了纸上。
他没有首接在正式的答卷上书写,而是先打了一遍草稿。
这是科举大场不成文的规矩,也是一个经验老到的考生必备的素养。
他写得很快,但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筋骨俱全。
他刻意控制着自己的笔锋,将原本那股属于孩童的稚嫩与灵气,尽数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成熟、更加稳健的风格。
虽然无法完全摆脱童子体的痕迹,但比起他之前的字,己经显得“老成”了许多。
一篇洋洋洒洒,结构严谨,论证周密的八股文草稿,很快便一气呵成。
他将草稿放在一旁,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三遍。
确认了每一个字,每一个典故,都用得恰如其分,无懈可击之后,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便是正式的誊抄。
这同样是一项极为考验功底的环节。
不仅要求字迹工整美观,不能有任何涂改,更要求在誊抄的过程中,保持心神的绝对专注,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苏明理深吸一口气,换了一支崭新的、笔锋完好的小楷毛笔。
他摊开那张宝贵的答卷纸,一笔一划,郑重其事地,开始了他在这场看不见的战争中,最关键的反击。
……
时间缓缓流逝。
贡院深处,一座高大的楼阁之上,这里是本次院试的“外帘”,也是所有阅卷房官工作的地方。
此刻,这里还空无一人,只有几名吏员在打扫布置。
而在与之一墙之隔的“内帘”之中,学政徐阶,正独自一人,坐在主考官的官廨之内,静静地品着茶。?武+4!看!书′ !埂/欣.蕞`全,
王守仁站在他的身旁,轻声汇报道:“大人,都安排好了,您亲自挑选的那几位信得过的老先生,都己经以‘副考’的名义,安插进了阅卷的队伍。”
“他们会全程盯着,保证每一份卷子,都能得到公正的评判。”
“嗯。”
徐阶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另外,”王守仁继续说道,“按您的吩咐,我们的人,也己经盯死了那个张敬臣。”
“他昨日与几名被他安插进来的房官,在城中一处隐秘的酒楼密会,谈话的内容……虽然听不真切,但想必,就是与陷害苏案首有关。”
“跳梁小丑,不足为虑。”
徐阶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他放下茶杯,走到窗前,看着下方那一片片如同蜂巢般排列的号舍。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砖瓦,落在了那个小小的身影之上。
“老夫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明理那孩子。”
徐阶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王守仁有些不解:“大人,您不是己经提点过他了吗?以苏案首的聪慧,定能明白您的用意。”
“他能明白,老夫自然是信的。”
徐阶叹了口气,“老夫担心的是,他……会用力过猛。”
“用力过猛?”
“是啊。”
徐阶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这个孩子,心性太高,风骨太傲,在得知有人要用卑劣的手段对付他之后,他很可能会为了追求所谓的‘无懈可击’,而将自己的文章,写得过于西平八稳,过于中正平和。从而……收敛了他最宝贵、最耀眼的光芒。”
“老夫要的,不仅仅是一份让他平安过关的答卷,老夫要的,是一份能让所有宵小之辈,都羞愧到无地自容的、足以光耀整个大周文坛的惊世之作!”
“老夫担心,他为了应对这场阴谋,反而会……委屈了自己,委屈了自己的才华。~萝~拉,暁·税_ ~追·嶵¨欣·章,节\”
王守仁闻言,这才明白了徐阶的深意。
原来,学政大人他,不仅仅是要保护苏明理,他更是心疼苏明理的才华。
不希望这块绝世的美玉,因为要躲避污泥,而被迫收敛起自己的光辉。
这份爱才之心,当真是……深沉如海。
……
苏明理自然不知道徐阶的这份担忧。
此刻的他,己经完全沉浸在了书写的世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