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
“他不懂市井之人的心。”嫪毐呷了一口酒,慢悠悠地说道,
“对老鸦那种人而言,官府的威逼是家常便饭,生死早已置之度外。甘罗只给了他一条死路,而我,给了他死的‘价值’。”
他放下酒杯,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我告诉他,甘罗让他做伪证,事成之后,他会作为弃子被灭口,死得无声无息,家人也得不到半点抚恤。
但他若帮我,我保他在赵国的家人衣食无忧,还会为他那身在赵国病重的老母寻医送药。他横竖是死,一边是白死,一边是能换来家人活路的‘义死’。你说,他会怎么选?”
嫪毐的笑容愈发得意:
“甘罗不懂,他以为权势是唯一的筹码。但他忘了,市井之中,有另一种道义,叫‘托付’。我让他死得其所,他便将命托付于我。这便是市井之义,吕不韦和甘罗永远不会懂。”
他舒展身体,仿佛整个咸阳的暗流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同样,内史肆也是如此。”嫪毐话锋一转,
“吕不韦看到的是可以通过权术威逼利诱并且拉拢的重臣。而我看到的,是一个被剥夺了姓氏,渴望复兴家族荣耀的罪人之后。吕不韦给他的是‘利’,我给他的,是‘望’。所以,他选择了我。”
赵高眼中流露出崇拜之色,他躬身道:
“兄长将人心剖析得淋漓尽致,无论是市井小人,还是旧贵之后,都逃不出兄长的掌心。”
这番吹捧让嫪毐极为受用,他哈哈一笑,随即笑容却微微收敛。
“不过……”
赵高小心翼翼地问道:“不过什么?”
嫪毐沉默了片刻,
“这咸阳城中,我看得透老鸦的‘义’,也看得透内史肆的‘望’,甚至看得透吕不韦的‘利’和赵姬的‘怨’……唯独有一个人,我看不明白。”
“兄长说的是……李斯?”赵高的声音很轻。
嫪毐的眼神变得凝重而深邃,他缓缓点头。
“不错,就是李斯。”他喃喃道,
“他出身布衣,却无市井之气;他身居高位,却无贵胄之傲。他所图谋的,似乎不是利,不是望,也不是单纯的权。他谈‘义’,却行霸道之事;他言‘法’,却处处透着不循常规的诡谲。他……你永远不知道他的规矩是什么,他的底线在哪里。”
这是他第一次,承认自己的无力。
赵高低着头,眼底深处,一抹无人察觉的精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