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管家阿福便躬着身子快步走进书房。.8*6-k.a,n~s-h*u*.′c\o.m¨

“老爷，荣国府老太太房里的琥珀姑娘来了，说老太太请您即刻过府一叙。

赖尚荣眼皮都没抬，随口说道：“知道了，备车。”

忠靖侯府这棵大树将倾，史鼎病急乱投医，竟想搬出荣国府这座靠山来压他。

贾家与史家是几辈子的老亲，史家太君更是老太太的手帕交，如今眼看史鼎要倒，老太太坐不住也在情理之中。

荣国府西角门早己敞开，几个小厮提着灯笼垂手侍立。

赖尚荣下了车，也不用人引，熟门熟路地穿过熟悉的抄手游廊，首奔荣庆堂。

荣庆堂内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上好的沉水香，却压不住那份无形的紧绷。

贾母端坐在正中的罗汉榻上，一身酱紫色万字不断头纹样的常服，手里捻着一串翡翠佛珠，面沉似水。

王夫人坐在下首的绣墩上，板着脸，手里紧紧攥着一条帕子。

赖尚荣目不斜视，走到堂中，对着贾母躬身行礼，“尚荣见过老太太，给老太太请安。”

他目光微抬，扫过王夫人，“见过太太。~微_趣-晓*说￠ *蕪\错!内\容·”

“嗯，尚荣来了，坐吧。”贾母眼皮微抬，指了指旁边空着的椅子。

赖尚荣撩袍坐下，目光看着贾母，等着下文。

堂内一片寂静，只有佛珠转动时细微的碰撞声。

贾母捻了几颗珠子，终于开口，“尚荣啊，今日叫你来，不为别事。忠靖侯府史家那边…唉，他们家太君与我是几十年的老姐妹了，如今史家遭此大难，她哭天抢地求到我这儿，我这张老脸，实在是抹不开。”

她顿了顿，浑浊的老眼看向赖尚荣，“史鼎那孩子，或许确有不是，管教子孙无方，纵得史辉那孽障闯下弥天大祸。但念在开国功臣之后，史家几代人为国征战，血染疆场…尚荣，你掌着商税司，又在查这案子，可否…可否给老身几分薄面，在陛下和忠顺王爷面前，替史家周全一二？保他侯府门楣不坠？”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抬出了史家祖辈的功勋，又点明了贾府的态度，更将赖尚荣放在了“是否给老太太面子”的位置上。

赖尚荣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端起旁边小丫鬟奉上的茶盏，揭开盖子，慢条斯理地撇着浮沫。^萝+拉+暁-说¨ ~埂¨薪/醉^全′

他轻轻吹了口气，啜了一口茶，才抬眼看向贾母，“老太太言重了。史辉所犯，并非寻常过错，而是勾结废太子余孽、私蓄死士、刺杀朝廷命官、祸乱盐政、动摇国本的谋逆大罪！”

王夫人脸色一白，攥着帕子的手更紧了。

赖尚荣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尚荣蒙圣上隆恩，掌商税司，专折奏事，职责所在便是维护朝廷法度，清除蠹虫。此案铁证如山，己呈御前。史鼎是否同谋，亦在彻查之中。非是尚荣不给老太太面子，而是国法如山，谋逆之罪，断无姑息之理！莫说尚荣区区一个六品官，便是王爷、阁老，又有谁敢为这等滔天大罪担待？”

他顿了顿，又说道：“史家先祖的功勋，史鼎若有半分感念，就该约束子孙，尽忠报国，而非纵子行凶，结党营私，祸乱朝纲！老太太，您说，是也不是？”

贾母捻佛珠的手猛地顿住，脸上皱纹似乎更深了几分。

赖尚荣这番话，将“家事人情”首接拔高到“国法谋逆”的高度，更点出史鼎自身难保，让她那句“保门楣”显得苍白无力。

她沉默着，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王夫人再也按捺不住，插话道：“赖尚荣！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史家一门两侯爷，世代忠良，岂容你污蔑？分明是你挟私报复，公报私仇！老太太念旧情给你体面，你别不识抬举！”

“太太！”赖尚荣陡然提高声音，“慎言！污蔑朝廷命官，诋毁钦办大案，这罪名，太太担得起吗？忠靖侯府如今是什么境地，太太难道不知？还是说，太太也与此案有什么牵连，非要趟这浑水？”

“你…你血口喷人！”王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赖尚荣。

“够了！”贾母猛地一拍身旁的小几，“都给我住口！”

她胸口起伏，显然也是动了怒。

贾母深吸一口气，浑浊的目光再次看向赖尚荣，语气软了下来，“尚荣，老身并非要你罔顾国法。只是…史家太君哭得肝肠寸断，老身实在不忍。你既在查案，能否…能否念在旧日情分上，让史辉在狱中少受些苦楚？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