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前两天开会的人马,只是位置不一样了,这栋位于城镇边缘、外表毫不起眼的二层红砖小楼。D我`?(的D¥书?城:?? *最|:新ˉ·μ章]节o?更^新.&?快°?¥入口隐蔽,紧邻着废弃的农机修理铺,若非熟门熟路,很容易忽略那个窄小的门洞,更不会猜到里面别有洞天。踏上嘎吱作响、沾满油污的木楼梯,推开二楼尽头那扇掉了不少油漆的绿色木门,扑面而来一股混杂着劣质烟草、汗味、潮湿木头和若有若无煤油味的气息。这就是他们的“中枢系统”——一间极其简易的会议室。
这房间几乎没有任何装修痕迹,裸露的红砖墙上刷着几条早已褪色的大字标语碎片,字迹模糊但仍能辨出“抓革命,促生产”、“横扫一切牛鬼蛇神”之类的时代烙印。几扇蒙尘的、狭小的窗户紧闭着,玻璃外面糊着旧报纸,阻挡了大部分外界光线,也隔绝了窥探的可能。屋内光源主要依赖天花板上吊着的一只昏黄的、沾满蝇屎的灯泡,以及墙角立着一个烧得正旺、噼啪作响的小煤炉子,炉上坐着个熏得漆黑的铁皮水壶,呜咽着冒着丝丝蒸汽,给这压抑的空间增添了一点活气和暖意。
几张缺角掉漆的长条木桌拼在一起,权当会议桌,四周胡乱摆放着高矮不一的木凳和几个空木箱,角落里还堆放着杂物。此刻,房间里烟雾弥漫,十几个精壮汉子沉默地或坐或靠,目光都聚焦在主位那个看似平静,却无形中散发着强大气场的男人身上。
江奔宇,斜靠在唯一一把有靠背的藤椅上,身影在摇曳的灯光和烟雾中显得有些朦胧。他手指间夹着一支钢笔,灯光明灭,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和深不见底的眼眸。他穿着洗得发白、袖口磨破的蓝色工装外套,裤腿上沾着泥点,与在座其他人没有太大分别,唯独那双眼睛,沉静如古井,偶尔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让人不敢直视。他只是听着,偶尔转动一下手里的钢笔,将目光投向正在发言的人,无声的压力便弥漫开来。
站着的汉子是林强军,他身材敦实,脸膛微黑,双手撑着桌面,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仿佛刚刚猎捕到大型猎物的猎手。
“老大,”林强军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似乎在确认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此,“情况……可以说是翻天覆地了!”他刻意压低了点声音,却掩盖不住话里的分量。“谁能想到啊?当初咱们为了‘野猪’那点子事儿搅起的波澜,现在已经不是咱们能控制的了。它彻底变成了一场风暴,一场从上到下,席卷基层的……反腐败运动!”
“风暴”这个词在昏暗中激起一阵微小的骚动,凳子挪动的声音、轻声的咳嗽响起。坐在角落、外号“鬼子六”的精瘦汉子眼神闪烁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前倾,像一头警觉的夜行动物。
林强军继续道,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精确:“咱们三乡镇,下面管着一镇十六个公社、五十四个大、三百二十四个生产队,两百多个自然村落的摊子。现在……”他顿了顿,用力咽了口唾沫,仿佛那数字有千钧重,“光是公社一级,五个!整整五个书记被撸下来了!大队一级,十二个书记丢官!最惨的是生产队这最底层,四十六个正牌的生产队长被当场清洗,连一点缓冲都没有!全是这次风暴卷下去的!”
“清洗!”这个词像冰锥一样刺入空气。在座的都是经历过风雨的老江湖,深知那个年代“清洗”二字背后意味着什么:开大会批斗,戴高帽游街,关进学习班,无限期隔离审查,进改造农场,甚至更糟——彻底消失。他们虽在底层挣扎,也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换上去的是谁?”角落里有人小声问了一句。
林强军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得意和谨慎的笑容:“嘿,老天爷开眼,或者说是咱们前期埋下的‘雷’炸对了方向。新换上来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跟我们多少有些‘交情’。这些人的交情,关键时刻能递得上话,知道哪条道上能走、哪条道是死胡同。”
他从桌上拿起一个印着红色“奖”字的搪瓷缸子,里面是泡得发黑的劣质茶叶。他“咕咚”喝了一大口滚烫的茶水,似乎想压住内心翻腾的情绪,也借机整理一下思路。放下杯子,手在粗糙的工装裤上随意擦了擦水渍。
“这还没完。”林强军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亮,“这事闹得太大,影响太坏。县里当成了典型!市里的大领导都亲自在大会上点名了咱们三乡镇这个‘反贪污腐化’的标杆!咱们镇上的革委会,现在成了风云中心!”他顿了一下,语速加快:“特别点名两个人——吴威和方明杰!这俩人现在彻底踩着倒台的那些人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