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剧痛的眼睛深处。
机舱内所有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仪器单调的蜂鸣和螺旋桨撕裂空气的尖啸。
慕玄枭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俯下身。
昂贵的皮革手套带着冰冷的触感,轻轻拂开了顾沉额前被汗水、血水和灰尘黏住的凌乱黑发。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如同在触碰一件易碎的、沾满污秽的珍贵瓷器。
他的脸贴近顾沉的耳边,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灼热混乱的呼吸喷在自己冰冷的皮肤上。
然后。
一个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低沉得如同从地狱最深处传来的声音,清晰地、一字一顿地,灌入了顾沉被绝望和狂怒充斥的耳膜:
“她躲着你……”
“提分手……”
“是因为……”
“她每一次靠近你……”
“都会害死……”
“她拼命想护住的人。”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淬了绝对零度的冰刃,精准无比地、缓慢地、残忍地……捅进顾沉心脏最深处那道刚刚被木匣坠落和严墨消失撕开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顾沉的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血液!所有的狂怒、嘶吼、挣扎……都在这一刻被冻结!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睛里,所有的光芒瞬间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的……死寂的黑暗。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空洞得如同深渊的眼睛,对上了慕玄枭那双近在咫尺、深不见底、仿佛倒映着宇宙终极寒冷的冰蓝色瞳孔。
慕玄枭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
那是寒冰在绝对零度下……裂开的纹路。
“包括……”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更轻,更冷,如同判决书上最后一滴凝固的冰珠落下。
话音微顿。
机舱剧烈颠簸,一片沾染着顾沉手臂上油污和鲜血的、属于严墨的证件夹碎片,被气流卷起,“啪”地一声,撞在合金舱壁上。碎片翻了个面。
那是一张被鲜血模糊的、边缘烧焦的半张旧合影的一角——
站在年幼的顾沉身边、手搭在他肩膀上笑得腼腆的男孩,眉眼轮廓竟与此刻俯视顾沉的慕玄枭……有着不可思议的重合!
慕玄枭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那片染血的碎片,冰封般的眼底,裂开一丝更深、更暗的痛楚与冰冷。
他重新俯近,冰冷的唇几乎贴到顾尘破裂的耳廓上,一字一顿地吐出最后那句致命的话:
“……你父亲。”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后,那个足以压碎脊椎的重量级词汇,如同最后一根针,钉入了顾沉己经坍塌的世界:
“哥哥。”
这两个字,带着一种荒谬的、冰冷的亲昵感,砸在凝固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