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独角鲸牙磨的,尖端淬过海豹油防生锈。
他跪在冰面,骨钩敲了敲,“咚”的一声闷响,震得虎口发麻。
“冰层有多厚?”伊卡蹲在他旁边,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霜。
至少三尺。”洛辰又敲了两下,“但......”他迟疑着把耳朵贴在冰上。
低频震动顺着冰层传进耳膜,像有人在水下敲鼓。
一下,两下,第三下时,他分明感觉到震动里混了种尖锐的摩擦声,像是金属刮过骨头。
“伊卡,你听见了吗?”他抬头,少女的脸色比月光还白。
“守棺者......”她嘴唇发抖,“阿爷说它们平时睡在船里,等黑油醒了,它们也会醒。”
拉库突然冲过来,用脑袋撞洛辰的腰。
洛辰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咔嚓”一声——脚边的冰层裂开道细缝,像条白蛇从石滩下钻出来,眨眼间爬过他的靴尖。
“起来!”他拽住伊卡的手腕,用力往岸上拖。
伊卡的鹿皮靴在冰面打滑,整个人撞进他怀里,两人跌跌撞撞往石滩跑。
拉库在前面边跑边回头吠叫,尾巴夹在两腿间,毛都炸成了刺。
“咔嚓——”
这次的响声像山崩。
洛辰回头的瞬间,冰面以他们刚才跪的位置为中心,蛛网般裂开无数道缝。
最中间的冰层突然下沉,翻起大片黑沉沉的水,腥臭味混着冰碴扑面而来——是腐烂的鱼鳃味,混着煤油和铁锈,直往鼻腔里钻。
“跑!”洛辰把伊卡往前一推。
两人跌上石滩的瞬间,身后传来“轰”的巨响,冰面塌陷出个丈许宽的窟窿,黑水翻涌着溅起冰柱,又迅速被严寒冻成尖锐的冰锥。
拉库冲过来,用湿乎乎的鼻子拱洛辰的手。
他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冻成了冰珠,沾在拉库的毛上。
伊卡蹲在石头后,把脸埋进斗篷里,肩膀剧烈起伏,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喘气。
“没事了。”洛辰拍拍她的背,声音比自己想象中镇定,“我们离远些。”
回部落的路走得很慢。
伊卡的鹿皮靴进了雪,每走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响声。
拉库紧贴着洛辰的腿,尾巴却始终垂着,平时竖得老高的耳朵也耷拉下来,像团被踩扁的毛球。
部落的冰屋群已经在望,最显眼的是长老会的大冰屋,屋顶飘着根鲸须做的风向标。
回到自己的小冰屋。
洛辰把船板碎片藏在自己皮帐篷下的雪堆里,用三块海豹骨压住,又在上面铺了层驯鹿粪——这是因纽特人藏东西的老法子,连嗅觉最灵敏的猎犬都闻不出来。
“乌纳拉克?”
门外传来轻唤。
洛辰手一抖,海豹骨头差点砸到脚。
他掀起门帘,月光下站着个瘦高的少年,是祭司的小儿子瓦拉。
这孩子平时总跟着阿爸抄典籍,此刻却攥着张泛黄的信纸,指节发白。
“我阿爸的旧箱子里翻到的。”瓦拉把信塞进洛辰手里,“没贴邮票,可能没寄出去。”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上面提到‘冰湖’和‘失踪的科考员’,阿爸说......说有些秘密该浮出水面了。”
洛辰借着月光展开信纸。
墨迹有些晕开,但关键的字还能看清:“坐标78°13′N,156°22′E——那东西还活着,他们想唤醒它......”他的手指突然发抖,最后一行的日期刺得眼睛生疼:1867年3月15日,正是伊卡阿爷说“勇士号”诅咒开始的年份。
“瓦拉。”他抬头时,少年早已经跑远了,雪地上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冰原的风突然大了,卷着雪粒打在冰屋墙上,像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
洛辰把信折好,塞进贴身的皮袋里,那里还装着船板碎片的碎屑——他刚才刮苔藓时不小心蹭下来的,此刻正贴着心口,凉得刺骨。
“乌纳拉克!”
远处传来帕克图的声音。
洛辰抬头,见长老站在大冰屋门口,手里举着盏煤油灯,灯光在风里摇晃,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盘踞在雪地上的蛇。
“明天族会。”帕克图的声音被风吹散,“有些事......该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