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可玩笑若无尺度,也算不得无心。
她把我拴在身边,不让远行,也不让我近事。闲散日久,容易生锈。她知我手上功夫不弱,心机更胜左右几人,却把我架空,让我作个唱曲的闲人。
我猜她怕的不是刺杀,也不是越权。
她怕我起心。怕我借着改革之机,站上不该站的位置。
她或许也怕她自己动摇。
我未言,我也不会问。
这场局里,我是被收起的棋子。她不舍得丢,也不肯用。
我留心观察她神情。她面上平常,内里却常闪出些停顿。她言语中有未说完的断句,有想收回的言头。她口中轻松,实则警惕。我不能全信她,也不能离她太远。
她要我在她眼前。她想我不动,也怕我不稳。
我于是安安分分,在她面前唱,跳,画,作。她赏我酒,赏我笑,我接得住。她讥我言,讽我舞,我也顺着去。
这些日子,我过得像个宠臣,像个乐人,像个被豢养的飞鸟。可我知道,我不是。
到此,我藏锋敛势,不争不问。但我的眼,没闭过。
这段时间,师尊他老人家安静得出奇。
帐中光影沉沉,墨玉香炉里,老檀木灰悄然堆起了薄层。铜盏未添新火,炉温渐低,坐久了,手心也凉透了。
我总觉得哪里出了岔子。
这一层“岔子”,倒非人事之变,反倒像旧年久病的地方又隐隐作疼。可这么久过去,他那缕残魂,仍未曾有一言半语。
我斜靠案边,掌心贴着半卷黄绢,翻页时,指间竟有些发涩。那道藏于我识海深处的残念,许久未动。往常不管他多淡漠,每隔几日也会开口训我几句,或讥我修行松懈,或叹我读书太少。
我按住额角,静了片刻,唤道:“师尊?”
沉静一瞬,识海深处终于泛起微波,像旧纸泛潮,又如荒井水面被风擦过一痕。他声音还是那样,不急不缓,也无情绪起伏:“萧儿,唤我做什么?”
我缓了一口气,道:“这回你沉寂得久,我还以为你散了。”
他嗤笑了一声,倒无锋芒,透着点温意:“若我散了,你早该魂海动荡、经脉溃裂,怎么会这般好端端坐着问话?”
我闭眼靠在软垫上,道:“你也没和我打个招呼。”
他语气忽柔:“这回消化要推演得太多,不是我拖延。你那日得的那残魂,内里残留的信息极杂,残念互缠,本座花了些气力。倒是通过推演又发现了几道我早年留下的神识碎片的线索,大约不久,你将来或能集全。”
我没有作声。
他顿了顿,又问:“你这些日,心境不稳,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伸了个懒腰,扯过旁边的锦被垫在腰后,“不过是闲得难受。”
他轻轻叹了口气,隔着识海,拍了拍我的额顶,又摸了摸我头:“你倒安生了。若真无事,就好好修炼。咱们经不得这般虚耗。”
“是。”我应了声。
话停在这里,我们都默契地不再言语。残魂退了回去,识海重新归于寂静。我撑着额角看了一阵天幕,再无睡意,起身走出寝帐。
晨曦未透,宫墙暗沉,露气沉重。
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过着。我没刻意追问政事。
那日,正午偏后。我从东苑的练功场回来,在侧殿休息时,一个贴身小宫婢低声同我闲谈。¢求.书\帮′ \最′鑫*章·劫¢埂/辛_筷\她平日伶俐,打点茶汤极快。那日却略显拘谨,话绕了几圈,才轻轻提了句:
“听说,皇上那边……就是宫里首属的工厂,己经开始按月发药了。”
我将茶盏搁回漆几,没看她,道:“什么药?”
“就是……那种,受伤了能治筋骨断裂的,还有防丹火灼伤的药膏。听说现在劳工都能领。还有……还有工伤之后宫里也给钱,说是修养期照发供奉。”她咬字轻快了几分,“太医署那边也开始送诊了。”
我点点头。
这些内容,是我早前留下的方案。医保,社保,灾害统筹,事故伤残……一一写明,制度初步成型。
劳工暴动事件的确在这些厂区中不再出现。许多地方的工头开始主动登记工人信息,求入保、纳籍,愿按规纳税,只求安稳就业。
在制度逻辑里,个体身份的确立意味着其从“人力”变为“人”,从被榨取转向被组织。虽不彻底,但足以打破先前的压迫循环。
可我也听说了其他消息。
在归属于各世家、宗门运营的修真工厂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