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的冷雨仿佛已浸入骨髓,即使踏入长安巍峨的明德门,公输偃依旧感觉不到一丝暖意。\r?u?w*e+n?5·.-o,r/g`肩上和手臂的伤口在锦城女匠师精湛的临时处理下不再流血,但新换的左手义肢内部,那些因赤堇妖力冲击而龟裂的痕迹下,烙印的妖鳞纹路却隐隐传来持续不断的、灼烧般的刺痛,像一根烧红的铁线贯穿神经,时刻提醒着他巴山驿站那地狱般的雨夜。
而长安,迎接他的不是熟悉的喧嚣,而是一场十年不遇的*大雪*。
鹅毛般的雪片密集地从铅灰色的天幕倾泻而下,无声地覆盖着这座庞大帝国的都城。朱红的宫墙、青灰的坊墙、鳞次栉比的飞檐斗拱,尽数被涂抹上一层厚重的、冰冷的素白。朱雀大街失去了往日的车水马龙,厚厚的积雪吞噬了马蹄和车轮的声响,只有巡城金吾卫沉重的皮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单调回音,显得整座城市空旷而死寂,仿佛一座巨大的冰封陵墓。
寒气无孔不入,穿透单薄的衣衫,直刺脏腑。公输偃裹紧了从驿站死人身上剥下的、带着霉味和血腥的旧棉袍,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几乎没过小腿的积雪中。每一次落脚,左臂的灼痛便加剧一分,那妖鳞纹路仿佛在冰冷的刺激下更加活跃。他脸色苍白,嘴唇因失血和寒冷而微微发紫,唯有那双眼睛,沉静得如同古井寒潭,深处却燃烧着压抑的火焰——对赤堇下落的焦灼,对司天瞳密令的警惕,以及对即将面对的、墨翟所布棋局的冰冷杀意。
“速归长安!钦天监剧变,皇陵将启,灵楔‘戮’现!墨翟设局,目标——龙骸!”
司天瞳那冰冷的声音,如同附骨之疽,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钦天监剧变?司天瞳自身难保,才被迫用那种自残的方式传递消息?墨翟的目标果然是龙骸!而他手中,竟持有第三块灵楔——“戮”!
风雪中,公输偃抬起头,目光穿透纷飞的雪幕,投向皇城方向那座高耸入云的建筑——钦天监观星台。它如同一柄巨大的、指向苍穹的黑色利剑,在漫天素白中显得格外突兀和森然。那里,就是墨翟为他准备的“棋盘”。
他必须去。为了司天瞳密令中透露的皇陵与龙骸线索,为了弄清墨工坊与自己家族血仇的关联,更为了……找到可能也被卷入此局的赤堇!巴山雨夜她最后消失的眼神,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风雪愈发猛烈。公输偃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左臂的剧痛和翻涌的心绪,朝着那座黑色的“利剑”,迈开了脚步。
钦天监观星台顶层,宴厅。
与外面的冰天雪地、肃杀死寂截然不同,这里灯火通明,暖意融融。巨大的镂空青铜暖炉里,上好的银霜炭无声地燃烧着,散发出干燥而温暖的热流,驱散了严寒。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熏香,混合着美酒和珍馐的诱人气息。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婉转,身着薄纱、身段婀娜的舞姬在铺着厚厚西域绒毯的地面上翩跹起舞,水袖翻飞,宛如春日彩蝶。
这是一场极尽奢华的宴会,一场精心编织的、名为“议和”的假象。
宴厅主位之上,端坐着一身玄色锦袍的墨翟。他面容依旧冷峻,线条如刀削斧劈,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在巴蜀截杀时的凌厉杀伐,多了一丝掌控全局的深沉与……虚伪的平和。他手中把玩着一只晶莹剔透的夜光杯,目光偶尔扫过下首,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五¢4.看?书/ ,庚?新/嶵¨哙_
在墨翟左侧下首,坐着司天瞳。
她依旧是一袭象征钦天监最高权柄的深紫色星纹官袍,银线绣制的星图在灯火下流转着神秘的光泽。然而,她脸上那标志性的、仿佛能洞察人心的锐利目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她端坐着,背脊挺直,仪态无可挑剔,但那双曾经璀璨如星河的眸子,此刻却像蒙上了一层薄雾,失去了焦距,只是定定地望着面前案几上精美的菜肴,仿佛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她的脸色比外面的雪还要苍白,嘴唇紧抿着,透着一股强撑的虚弱和难以言喻的疲惫。公输偃一眼就看出,她体内有伤,且伤势不轻,更重要的是,她的精神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和……禁锢。她像一件被精心摆放、展示的器物,而非活生生的司天监监正。
当公输偃被两名身着墨工坊制式软甲、面无表情的护卫“请”入宴厅时,丝竹声微微一顿。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个形容狼狈、裹着脏污旧袍的不速之客身上。舞姬们受惊般停下了舞步,乐师也噤了声。暖意融融、歌舞升平的假象,被公输偃身上带来的、仿佛从地狱边缘沾染的冰冷、血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