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的平静。他几乎是贪婪地、不动声色地深深吸了一口那混杂着死亡与故国气息的空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痛楚与虚幻的慰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早已沉寂数百年的旧伤。
“有石阶!”岳承宗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手电光柱立刻探入洞口,照亮了向下延伸的、粗糙开凿的石阶,一级级没入更深的黑暗。空气对流卷起的灰尘在手电光里狂乱地飞舞。
苏明远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敛去所有翻腾的心绪,只余一片近乎冰冷的专注。“此乃‘护道密道’,”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入口处带着奇异的共鸣,仿佛在与历史对话。他率先踏上第一级石阶,冰冷的触感透过鞋底传来。指尖拂过入口内壁一处不起眼的凹槽,那里光滑异常,残留着金属反复摩擦的细微痕迹,“专为绝境之下,转移国之重器、文脉薪火而设。?/天×禧?)小@{?说?网÷*÷ ?首×&:发2此孔,当为强弩机关所留。”
岳承宗紧随其后,强光手电在前方谨慎地扫视。石阶陡峭而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行。空气愈发凝滞,霉味与那缕若有若无的艾草香纠缠不去。石壁粗粝冰冷,布满开凿的原始痕迹。然而,每隔十步左右,手电光便会照亮一片被精心打磨过的平整壁面。上面,是深刻有力的古篆。
光斑移动,照亮一行字迹:“兵者,诡道也。”古老的篆体,笔画刚劲如刀劈斧凿,带着战场上特有的杀伐决断之气。字迹旁,一簇小巧却异常明亮的led应急灯幽幽地亮着冷白的光,如同沉默的现代幽灵,守望着石壁上沉睡的古老智慧。幽冷的白光与石壁粗糙的质感、古篆苍劲的笔锋形成一种奇诡而震撼的时空拼贴。岳承宗的目光在古篆与led灯之间来回扫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胸腔里翻涌。
“故国兵锋,虽远犹在。”苏明远的声音在狭窄的阶梯上低低响起,如同叹息。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冰冷的“诡”字刻痕,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笔划入石的深度与力量。这曾是他烂熟于胸的篇章,是殿试策论中引以为傲的论据,更是最终淹没岳家军、也埋葬了他那个时代的铁则。此刻触摸,指尖传来的不仅是石头的冰冷,更是历石本身沉重而锋利的质感。他仿佛能听到数百年前,那些同样触摸过这些字迹的、最后守护者的沉重呼吸与心跳。
下行约二十级台阶,逼仄的空间陡然开阔。前方石壁不再是粗糙的原石,而是镶嵌着一块打磨光滑的青铜圆盘,直径约两尺。圆盘中心,四个饱满的篆字深刻其中:“文明永续”。字迹周围,是繁复精密的天干地支刻度与星宿方位图,即使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与铜绿,依然能感受到当年铸造时的精工与寄托其中的沉重祈望。
“罗盘?”岳承宗凑近,强光手电仔细扫过青铜盘面,尘埃在光柱下飞舞,“指向哪里?”
苏明远没有立刻回答。他凝视着那“文明永续”四字,心湖再次被投入巨石。这四个字,曾是庆朝皇家书院门楣上的烫金匾额,是每一次经筵讲学后,皇帝勉励群臣的殷切嘱托。他曾无数次仰望,也曾意气风发地相信,这文脉将如日月般永恒。如今,它却深埋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依靠冰冷的青铜和尘埃来传递那份早已破碎的守望。一股混杂着悲怆、荒谬与沉甸甸责任的洪流再次冲击着他。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轻轻拂去中心字迹上厚厚的积尘。冰冷的铜质触感下,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遥远时代的温度。
“西安,”苏明远的声音异常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笃定,那是铭刻在灵魂深处的都城坐标,“古之长安,庆朝西京,龙兴之地。”他修长的手指没有半分犹豫,直接探向罗盘边缘,指尖精准地拨动那早已锈蚀、几乎与盘面凝为一体的青铜指针。细微的铜锈剥落声在死寂的密道中清晰可闻。他推动指针的动作异常稳定,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在拨动命运的琴弦。当指针艰难地、带着刺耳的摩擦声最终对准某个特定的刻度时——
“咔嗒。”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机械弹动声,从青铜罗盘内部传来!
紧接着,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刻着“文明永续”的青铜圆盘中心区域,竟如同精巧的莲花般无声地旋转、裂开,露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暗格。暗格深处,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卷卷竹简。岁月在简片上留下了深沉的色泽,捆束的皮绳早已朽坏如尘,只有竹片本身,沉默地承载着跨越时间的重量。最上面一卷,竹片颜色较深,边缘被摩挲得异常光滑,上面墨书四个古朴遒劲的大字:《岳家军阵图》。
岳承宗如遭雷击,猛地向前一步,手电光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他几乎忘记了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