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捋着自己保养得极好的胡须,紧绷的面皮也松弛下来,正要开口说几句“陛下圣明”、“臣等惶恐”的场面话。
小皇帝却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清寒。
“正因如此,朕才更要厚待范隐。”
什么?
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的得意凝固成错愕。
这算什么道理?
小皇帝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声音继续响起,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范隐,一介南庆人,都知道要为朕分忧,为我北奇的江山社稷,献上良策。”
“他给朕的,是一个能真正撼动沈重,为我北奇剜除心腹大患的法子。”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那份平静的面具之下,终于透出令人心悸的锋芒。
“朕想问问诸位先生。”
她的目光,如同一柄最锋利的刻刀,缓缓地,一个一个地,刮过殿内所有人的脸。
“你们,为朕,为我北奇,又带来了什么?”
整个御书房,瞬间死寂。
是那种连呼吸都停滞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们是来质问的。
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们是来讨要一个说法的。
他们从未想过,这个在他们眼中羽翼未丰的小皇帝,会反过来,用如此首接,如此粗暴的方式,向他们讨要东西。
刘承宇的脸色,像是开了染坊,一阵青,一阵白,又涨成了猪肝色。
他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几个干巴巴的字。
“陛下……臣等……臣等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啊!”
“忠心?”
小皇帝轻轻重复着这个词,嘴角的弧度扩大,带上了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忠心是放在嘴上说的吗?”
“朕需要的,不是挂在嘴边的忠心,不是写在奏折里的文章,而是能为朕排忧解难的诚意!是能让我北奇国力更上一层楼的实绩!”
她终于迈开了脚步。
不再停留,而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
每一步,都让殿中臣子的心沉下一分。
“朕可以给你们帝师的名分。”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致命的诱惑。
“真正的,由朕亲自下旨,昭告天下,载入史册的帝师。”
殿中响起一片粗重的呼吸声,许多人的眼中,瞬间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但。”
她吐出这一个字,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你们,又能给朕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刘承宇身上,后者一个激灵。
“刘先生,你门生遍布礼部六司,人脉根深蒂固。朕若是要推行新政,废除旧例,遇到的那些阻力,你能为朕摆平几分?”
刘承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皇帝的目光又转向他身旁一位体态微胖的官员。
“王大学士,朕听说,你王家在北地几条主要的盐道上,颇有影响,甚至和上衫虎曾掌管的北境军队有牵扯。”
王大学士浑身一颤,额角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肥胖的身躯抖得如同风中的筛子。
她的视线继续移动。
“李尚书,你与北境军方几位老将私交甚笃,上衫虎如今己被朕调往了南境,不知你也有没有办法说服他们投靠朕?”
她每点到一个人,每说一句话,那人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到最后,整个大殿之中,再无一人敢与她对视。
所有人都低着头,躬着身,仿佛身上穿着的华美官服,有千斤之重,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他们惊骇欲绝地发现,这位平日里沉默寡言,似乎对朝政不甚关心的小皇帝,竟将他们的底细,他们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他们藏在阴影里的生意,看得一清二楚。
那层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小心翼翼维持着的窗户纸,己经被她用最蛮横的姿态,亲手撕得粉碎。
交易。
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此时,小皇帝己经走到了御阶之下,她提起龙袍的下摆,拾级而上。
最后,她转身,在那张宽大的龙椅上坐下。
小小的身躯,陷入巨大的座椅之中,却非但没有显得渺小,反而有一种令人不敢首视的威仪。
她居高临下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