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集 · 东北角 · 外门讲习坛

天色未亮，浓雾如丝，晨露沁湿草尖。_墈`书.屋- ^首!发*

林家集的外门弟子却己齐聚坛前，整整齐齐跪列三排，白衣缚带、束发正冠。

每人面前香炉一座，供着三炷正香，香火之气袅袅首升，仿佛与天穹遥遥贯通。

前方的讲坛上，十六夜端坐于黑檀讲案之后，一袭蓝白道装熨帖无痕，双膝并拢，背脊如削。

“今日诵律，酆都黑律第五篇：不得以女色惑命，不得以戏言误神，不得以私欲犯礼。”

她起身，亲手翻开厚重的《福缘外门律章·黑编》，正中一页赫然标着玄字红钤：“慎念，勿妄。”

讲坛下，首席外门弟子常胤捧香而起，肃然拱手：“弟子在。”

“本月初五，天蓬下降之日，当诵何咒？”

“《天蓬秘咒》三遍，晨念于北，夜焚金札，交三官。”

十六夜微微颔首，转向第二排的少女弟子慕容紫英：“若见鬼神邪相，律云何应？”

紫英立起，正声道：“勿慌、勿惊、勿言。以北帝真言三叩诵之，礼请其归正。若拒，书名入过籍，焚表告之。”

再向下问时，弟子唐钰略显热血，语速加快：“夜行须握令印，左袖收神火，右手掩印诀，不得乱走私道，不得与犬畜同道，遇山风怪雨，当念酆都令以自保真。”

十六夜嘴角轻微抽了抽，忍不住低语一句：“主上不在，合欢宗倒是正经起来了。￠1/3/x′i`a/o?s/h\u?o`..c?o!m*”

这些外门弟子平日修习极苦，因多为村中寒门子弟，几乎无人识字，初入门时连斗极、酆都为何物都不解。

如今却一日三诵律章，寝食不废，每旬抄录律令，静修守戒，宛如重现旧日道门尊三清、敬律令、礼北帝的景象。

他们每日晨起必拜北极星，焚香三柱，唱诵天蓬降，每月初五、二十五日照诵《玄帝令章》，还自发编排了《外门誓愿歌》，其中一句最令十六夜印象深刻：

“我等虽不采福糖，不逐妖炁，不修羞法，但愿此生正念不移，执律立命，求为正道真传之人。”

更可笑也可敬的是这些弟子居然严查出门执令者是否佩正符、藏香火，还私设了巡香组，每天轮值检查谁香火不足、谁念咒口误，几次还险些将负责采购香灰的庙役逐寒峰。

十六夜看着这一切，有时不禁疑惑：

“这还是合欢宗吗？”

更不解的是，这一切居然是林错亲手定下的外门戒律。

“福缘外门，奉三清、敬北帝，依律守正，独立于内门里界体系之外，行世人之正道。”

“若有过娱、涉女、触俗、诵佛、通邪者，一律罚往斋戒峰跪三日，背律十篇，清口断欲，不得进餐。”

这就造成了一个极其诡异的现象：

福缘合欢宗的外门比许多正统道宗还要正。

外门弟子尊师重道，眼里没有情爱，只有律法。-q+s\b!r,e￠a¨d,.￠c/o+m·

连十六夜这个女仆都被逼得开始穿道袍、束发冠、佩诵铃，活脱脱成了一个天蓬观察员。

当然，他们不是装的，是真的虔诚。

这些外门弟子出身村落，很多来自林错最初收编的耕读户，受主上恩德影响，对气运、正道极为执着。

他们或许不懂修炼本质，但他们信祖师北帝、信律法经文、信主上之道，而且念得比内门小女奴们都更熟。

他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

“我们要替主上守住这道门的正，哪怕别人看不懂。”

这句话，曾让十六夜在晨课后站在黑律讲堂前沉思许久。

原以为这些少年弟子不过是村中农户出身，被主上拣来凑数的福缘门面工程，充个外门人丁罢了。

可万没想到的是，这群少年在尚不识什么叫采补，不懂如何引羞聚气的年纪，却对《福缘黑律》有着一种远超常人的敬畏和执着。

甚至觉得福缘合欢宗这五字中的合欢过于轻，却从未质疑林错的身份，始终坚定地说：

“主上既称宗主，必有其道。我们虽愚，但可守其正。”

这句话，在福缘宗内门女奴们看来，是可爱的倔强；

凌晨西更，林家集尚沉于露重夜寒，唯有东北角的黑律讲习斋火光通明，香烟袅绕。

十六夜身后挂着一幅手写残卷，边角己卷翘泛黄，上题：

《福缘律藏·外门正道辑》卷二·天蓬神